暂时没有医护人员离开
“还好,没有人跑。”
吴建军说,平价医院运行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队伍不稳定,尤其是中层骨干不稳定,但8个月下来,医护人员中没有一个人离开。
吴建军的担心来自于他对医生的了解,“原来医院创收,加之一些医生直接从医药代表那里拿提成,明里暗里加在一起,医生的工资收入高已是不争的事实,平价医院一运行,医生的利益受损得厉害。”
子长县政府把平价医院在编人员工资,一律由差额补贴改为全额财政预算。差额补贴时,虽然政府每年只拨付人员工资的70%,剩下30%由医院自己解决,但全额预算后,国家规定的全额预算事业单位人员工资标准却比差额单位要低10%左右。这样一来,改革后,在人员工资水平普遍降低的情况下,越是中高层,原先工资基数越高,利益受损就越大。
另一方面,改革前,在医院内部,医生绩效工资实行按处方总价提成。这一提成方式正是医疗行业“大处方”泛滥成灾的根源,但它却实际形成了医生的高收入来源。平价医院为了扼制“大处方”,彻底废除了按处方总价提成,采用按处方数量提成,即医生每服务一个病人,开一张处方,不管处方总价是多少,都计1元钱提成。
在提成改革继续削弱医生收益后,平价医院还试图通过控制昂贵药物的使用来挤兑医药代表的运作空间。以抗生素类药物为例,医院规定医生一般只使用头孢一代、二代,每支30元以上的三代、四代被限制使用,特殊情况下需要使用昂贵药物,主治医生必须层层向上级请示,获准后才能开处方。“便宜药没有多大回扣空间,医药代表再找医生,意义已经不大了。”吴建军说,这项制度针对的是医药代表,但直接切断的却是医生的“灰色收入”。
其实,医生的利益在改革中受损,早在2007年初子长县委动议搞平价医院时就被人提出来。当时连县上决策层都有人担心,如果医生不满收入降低选择离开平价医院,那么,改革甚至可能面临失败的风险。
好在担心的尴尬局面还没有出现,国家新医改方案中关于公立医院改革的细则就已经浮出水面。“如果都搞开公立医院了,去哪里还不都一样。”在医院走访中,原本处于观望的医生们,反应已趋平稳。
另一方面,吴建军分析,“一个医生学习5年,然后再干10到15年,勉强才会在医院有些名气,等你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谁也不知道你的名气,又得重新开始。”吴把这种职业风险,也归结为当前队伍保持稳定的重要因素。
然而,吴在日前接受市一级考评组对平价医院的考核时,在谈到队伍稳定方面,措辞仍十分谨慎:“平价医院管理模式运行以来,医院在扼制‘大处方’,‘过度检查’和‘商业贿赂’等方面狠下决心,坚决制止了这些不良风气。而全市乃至全省大部分国有医院仍然是以往的运作机制,和过去的对比、与同等医院的攀比,使人才队伍浮动,职工积极性不同程度地受到挫伤。”
言语之间,吴建军作为参与改革的重要一员,其对公立医院改革的全面推开,已现渴望之情。
50万元奖励与20元惩戒
事实上,职工积极性才是公立医院改革中一个备受争议的问题。
早在新医改正式提出之前,社会上就有公立医院的提法。这一提法由于部分勾起人们对过去计划体制下人民医院的诸多想象,公立医院改革可能挫伤职工积极性的质疑也就随之而起,即使现在,这种声音也没有消停。
这种质疑声同样伴随了子长平价医院改革的前前后后,这也就使得政府在设计平价医院运行机制时,在调动职工积极性上格外下工夫。其中,前述在效益工资的核算中引入按处方数量提成的办法,就是要在切断“大处方”利益链条的同时,严防医生怠工。
平价医院在实行全额预算后,还执著地推行结构工资制,它将在岗人员工资的70%作为基本出勤工资,30%作为浮动工资,以便奖勤罚懒。
另一项措施则旨在提高手术主刀医生的工资。以往医院按患者支付的总费用,统一以2%的比例给科室计提成,科室再按比例给医生、护理分成。平价医院运行中,把手术费用单列出来,再以20%的比例给参与手术的医生、护工核算效益工资。
由于手术费用由物价部门核定标准,手术医生效益工资的多少也就自然取决于手术的技术难度和总体数量,从此与药费扯不上半点关系。子长医院通过对照发现,这一核算方式运行以来,在医院整体工资水平呈下降态势中,一线手术技术人员的效益工资较改革前有所提高。
这个改革结果,无意中竟投合了新医改方案公立医院改革中“适当提高技术劳务性服务价格”的良苦用心。
子长县政府还为平价医院设立了一笔50万元的奖励基金,完全由医院独立支配。吴建军说,这笔钱将主要奖给那些有突出贡献的技术人才,不过,要真正留住人才,每年50万元恐怕不够,“我打算最近找卫生局和县上领导探讨一下,看能不能多争取点资金,把人才的技术培训和业务学习都解决进去。”
在奖励基金之外,平价医院还拿出了一系列惩戒细则,这些细则中,不但包括了“私办医、私卖药一经查实立即停止院内执业资格”这样的条款,还详细规定“迟到一次扣除效益工资20元,旷工一次扣除当日工资和当月效益工资。”
其实,对于医护人员而言,这些意在对付他们怠工耍滑的条条框框,在改革前就不陌生,未来是否能真正执行恐怕还有待整个公立医院改革的大气候。不过,子长平价医院的医护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已对正在发生的这场变革有了较为一致的判断,许多人都在说:“改革嘛,是迟早的事,国家能让医疗行业乱到几时。”
作为改革中的一个利益受损群体,他们从对新医改的消极观望转型到较为积极的方向判别,这自然也是子长平价医院先行改革8个月的斩获之一。本报记者 康正 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