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地波折
对家中二老的去世,杨勇夫妻坚持认为,是因为拆迁的事“着急上火”患上的病
黎明特钢厂的征地纠纷,可谓一波三折。
据介绍,早在10多年前,高湾种畜农场高阳分场将辖下约8亩地承包给分场职工杨振祥,即杨义和杨勇兄弟俩的父亲。随后杨振祥在这块地上建起个人独资的黎明特钢厂,杨为法人代表,规模最大时,厂房、办公室等建筑面积达2000多平米。
2006年,高湾经济区开始棚户区改造,特钢厂被列入拆迁范围内。而此前,杨振祥与分场的协议租期已满,分场领导找到身为分场职工、党员的杨振祥,要他配合拆迁。
拆迁补偿费41.6万元,这个价码让杨家无法接受。拥有20多工人的黎明特钢厂,每年光缴税就近40万元。但据官方介绍,2006年8月9日,杨振祥与高阳分场签过一份抚顺黎明特钢厂固定资产及承包费用分割清算协议,约定黎明特钢厂相关拆迁补偿事宜全权由高阳分场负责。
到2007年,特钢厂已大部分拆迁,被拆迁地面盖起了金地家园商品楼小区,而厂区2000多平米的建筑面积也仅剩下五六百平米。彼时经双方协商,对黎明特钢厂的下一步搬迁采取了折衷的过渡办法:由高阳分场出资,在高湾区的小泗水建一处千余平米的新厂房,租给杨家继续办厂,待建成后特钢厂迁移。新厂房高阳分场投资据称60多万元,而杨家也自称投入了50多万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07年1月,杨振祥老伴患子宫癌去世,6个月后杨振祥也因肝癌撒手人寰。对二老的去世,杨勇和王艳秋坚持认为,是因为拆迁的事“着急上火”患上的病。
拆迁事宜一度搁置。在建中的小泗水新厂也面临搁浅,杨家说他们曾接到分场电话,说分场没钱往里投了,有能力你们自己投。而有消息称,小泗水新厂房那块地很快也将面临拆迁。“搬过去还得拆,还得补偿,所以他们就不建了。”
杨家在沉默中继续待在原厂,直至今年3月11日,高阳分场向法人代表杨勇送达了一份强制拆迁通知,该通知要求,“根据地区规划要求,现通知你于接到本通知三日内,自行迁出你方物品。逾期,我方将视为你放弃物品的权利并依法强制予以拆除。”通知落款日期为“3月9日”。
“说是40多万元的补偿款,我们并没拿到一分钱,而且之前我们曾问过爸,我爸说没有在协议上签字。”强拆通知送达后,王艳秋显得并不服。而除了送来这份通知,近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人来上门交涉。以为仍然会相安无事的杨家,却在4月8日上午,被突然闯入的大批执法者用武力驱出工厂。
“4·7”强迁
与杨勇同楼层的一个病房,被拆迁户张兴奎见到记者,第一句话是“我怕让人打死,我不敢说。”
如今,杨家兄弟一个被拘,一个躺在病床。但在抚顺市第二医院,记者采访发现,高湾区因暴力拆迁而躺进医院的并非只有杨勇。医务人员向记者透露,一个星期以来,已有4人被送进了同一家医院。
与杨勇同楼层的一个病房,被拆迁户张兴奎正躺在床上输液,其脑部、小腿可见多处挫伤,医生诊断为“轻微脑震荡”。见到记者,张的第一句话是:“我怕让人打死,我不敢说。”
仅仅在黎明特钢厂“4·8”杀人事件前一天,张兴奎的木器厂被强行拆除。位于高湾敬老院旁的木器厂,离黎明特钢厂不到4公里。
张兴奎说,他家木器厂占地120平米,是父亲张福刚于1999年向高湾农场大泗水分场承包,合同租期30年,2029年才到期。动迁期间,大泗水分场一位领导很直白地跟张福刚说,我就给你一套120平米的房子,再给点钱,你就得走。
“没有任何书面通知,没有签订任何协议”,张兴奎说,4月7日上午8点多,木器厂开来七八十人的拆迁队伍,带来了推土机和铲车。
拆迁队一进厂,将大门卸掉,将院墙推平。张兴奎躲在屋里,拿一个数码相机偷拍,被执法队员发现后,砸碎玻璃破窗而入。其中三人张兴奎认识,是高湾管委会拆迁办的,其他人员则身穿制服。
张福刚被用脚踹出房,随后老伴关娅媛也被拉出。张兴奎不愿出去,一个队员冲他吼“你不出去干死你”,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然后五六个人拿砖头和木棒对他一阵打,张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医生回忆张兴奎被送来医院时的情形,“脑袋肿着,太阳穴肿着,没被打死算不错了。”
母亲关娅媛在拉扯中,被人一拳打中太阳穴,也躺进了医院。关说,三人被赶出后,推土机和铲车就开了进来,直接把房子推得溜平。家具被砸得稀巴烂,连放在厂里的7万多元现金都没来得及往外拿。
“这不是拆迁,纯粹就是黑社会!”躺在床上的张兴奎说。让他痛心的还有,他们家一条小狗在拆迁中也被埋进了瓦砾。
母亲关娅媛描述这条小狗,“红毛黑嘴,耳朵尖是黑的,可喜欢了。”张兴奎说,小狗名叫“娃娃”,被张家养了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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