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价值观上本人当然不是一个拜金主义者,正如同如果不是有意说话出位,我其实很难理解那句“宁可在宝马车里哭泣,也不要在自行车上欢笑”,至少这和我看到的不符。校园里,不是没见过这样的自行车,骑的是男生,坐的是女生。很好看的校园风景,后座的女生看来也很快乐,那是一种简单的快乐。
我无意用校园掩饰社会。校园不是净土,社会也不是污染源,尽管这个时代的确弥漫着拜金的气息。它当然会反映到“非诚勿扰”之类的电视节目中来,因此,这个节目不妨这样看,与其指责它渲染了什么,不如说它本身就是我们观察社会生态和心态的一个窗口。如果这里有什么东西让我们感到难以接受,我们似乎也只能说,它也反映了某种现实。即使社会本身有拜金主义的重度污染,它也不过是某种污染源的受害者。
就此,我倒有一建议,“非诚勿扰”的现有格局也可以大体维持,让各种社会心态和价值观在阳光下呈现。因为我们根本不能指望,没有这个被视为拜金的节目,拜金的风气就会有大的扭转。倒是可以针锋相对地开发另一档节目,以分析、讲述、评论、对话或论辩的方式,与那个节目或对应或对台。记得我在问同学们对“非诚勿扰”的看法时,从其神情,感觉不到哪个学生对拜金主义有认同。如果让他们发言,我想会平衡某些社会观念的反差。
有此想法,是因为国家广电总局最近连续下发两道文件,里面有一连串的 “不得”、“不准”和“禁止”。比如文件“严禁伪造嘉宾身份,欺骗电视观众”、“不得选择社会形象不佳或有争议的人物担当主持人”,这些表述本应是一种社会要求或行业自律,未必需要它作为权力指令自上而下。国家权力直接抵达一档节目的录制、嘉宾与主持等,实在大可不必,放在现代社会,它反而很容易被指责为“power干涉right”(权力干涉权利)。
即使拜金主义,相信社会自身也会形成它的批判机制,电视节目本身,更不难发挥这样的效用,这本不需要权力三令五申。需知,社会上的很多事,无需权力插手远比它干涉其间,效果要更好。
在以上一系列的不得和不准中,还有一条是:“不得展示和炒作拜金主义等不健康、不正确的婚恋观……”即使就拜金主义而言,在今天的社会中,它早已无待炒作而充分展示。如果对其溯源,换言之,今天这个社会谁最拜金,某种意义上,那些人人憎恨的金钱政治、权钱交易,无一不打上拜金的烙印。更无论那些贪腐官员,他们的行径,活生生地,本身就是拜金主义的现身说法。在某此地方政府堂而皇之的行为中,比如GDP冲动,同样渗透着公司化的拜金气息。
如果以上就是我们刻下社会的一个基本状况,那么,公权以整顿节目的方式反对拜金,看起来无可厚非,但却仍然有问题:一切向钱看的始作俑者本身就是那些被贪腐之官扭曲的权力。因此,在拜金主义问题上,最重要的是警惕那些被扭曲的权力污染社会。相应地,对拜金主义的批判,亦应当率先从这些被扭曲的权力入手,而不仅仅是拿电视开刀。(邵建 南京晓庄学院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