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张桂香54岁。刚刚从失去老伴的阴影中走出来的她,又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儿子脑瘫了,再也不能像往常的那样走路如风。她在照顾儿子的同时,还得承担另外一个责任——抚养年幼的孙女长大成人。
“那个时候特别难,儿子用的呼吸机、吸痰器,满身的仪器,每天都要输液体,做检查。我还得接送小孙女上下学,每天按时做饭,烧水,尽量想办法让他们爷俩吃好穿暖。从那么一个身体健壮的小伙子一下瘫在床上,这个现实我怎么也接受不了,但又能怎么样,生活还不是得继续,路还得往下走。
张桂香老人每天都会不时地给儿子按摩
现在好了,小孙女也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儿子的病情也基本稳定了,每天看着墙上挂着的姑娘的结婚照乐呵呵的。现在他还能看懂电视节目,尤其喜欢看战争片,我这个宝贝儿子啊……”说话间,张桂香老人又用颤巍巍的手在白少林的头上摸了摸,看他是否出汗了。
“照理说,老太太这个岁数早应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了。要不是三哥出了这个事,老太太的四个儿子又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儿媳妇们对老太太也特别孝顺。老太太这时候应该是充分享受儿子儿媳孝敬、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可现在,老太太还得再次做‘妈妈’,像照顾一个婴儿一样照顾三哥。三哥体重160多斤,每次给他换衣服的时候,都得我和老太太把他的身体扛起来,每次老太太都得出一身汗,她那腿疼起来的时候,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尽管有我,但有些事她还是执意亲手来做。她也是个74岁的老人了,谁也有父母,看她这样,我几次都背过身去哭了。”说起老太太,给张桂香老人家帮忙的小保姆眼睛里噙着泪水。
“20年了,老三因车祸躺在这张床上整20年了,可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褥疮,你就想想老太太每天得有多么辛苦。同样是当儿子的,看着我母亲每日劳碌,我很内疚。她腿上的病,就是因为照顾老三落下的。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我的心里非常难受,可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几个建议把老三送到北京让他女儿照顾一段时间,让老太太清闲一段时间,可老太太坚决不让,说是姑娘刚工作,刚结婚,不能让老三把她拖累了。我们弟兄三个出钱给请了保姆,可老太太什么事都要自己亲手做。这老太太啊,受罪的命,年轻时和我爸操劳,抚养我们哥四个长大成人,年老了又得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老三……”说到母亲的这20年经历,张桂香的二儿子白少清竟放声哭了起来。
“只要我活着,我就再带他走一程”
“老二啊,今天老三好像又有变化了,他好像能和我表达他的意思了;老二啊,妈看见报纸上一篇报道说一个卧床20年的植物人突然醒了过来,恢复了正常,你说咱们老三是否也能像人家一样呢?……”诸如此般“祥林嫂”式的话语,老二白少清每天都要耐心的听下去,尽管这只是老人的一厢情愿。
“孩子们,快到吃饭的点了,老三让你们出外面饭馆吃,说家里吃不好。”看到老三的嘴在动,老人立刻“翻译”给在场的记者。
白少清苦笑了一下,也许只有他们兄弟才知道老母亲的良苦用心。其实,老人每天都在揣摩着白少林可能会说什么话,老人偏执的认为老三白少林尚有知觉,还懂得人情事理,总有一天会恢复过来。
“他的小脑基本坏死了,像豆腐渣一样,恢复是不可能了。这不过是老太太的一点幻想,只有这样才是她继续下去的动力,她说她能看到希望。”白少清对记者说。
“这些年来,老太太为了老三真是费尽了心血,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我们正常人这样也会被劳倒,更何况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就不能躺着睡觉,只能坐在那儿,累了打个盹,躺下还睡不着,她就是在梦里也想着老三。老三这个人得了病之后,精神有点异常,白天睡的呼呼的,晚上就乱喊乱叫。
这么多年,我是一直看着老太太一步步走过来的,老太太实在是不容易。谁看了她那双黑紫色的腿都会落泪。”一个叫王志,也就是他们叫“老五”的中年男子对记者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