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会决堤吗?
21日,罗针镇赶集的日子。万琴香一早就摆好了鸡蛋摊位。凌晨与清晨两次抢险的事已在集市中传开,万琴香记挂着家里的4万只鸡。这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大约9点半,集市上有人大喊罗针溃堤了。原本嘈杂的集市变得混乱,卖菜的小贩顾不上收摊,与赶集的村民一起,转身就往家里跑。万琴香立刻给丈夫打电话询问情况,刚从大堤下来的邓卫兵也愣住了,转而打给仍在堤上的周国林,才发觉又是谣言。
但这次流言的威力却是巨大的。联想到一早的险情,镇上的部分村民忙着把贵重物品搬上二楼,但大部分村民仍处于观望之中。唱凯、罗针一带素有建筑之乡的美誉,南昌的大部分泥瓦工均来自此地。在外打工――挣钱回家盖楼的民风使村中鲜有平房。如若洪水来袭,远离高速公路的罗针镇中各家的两层小楼便会成延续生命的孤岛。
此时,陈细科把饭店的贵重物品搬上了二楼,而空调、冰柜大件电器仍放在了一楼。对面的水泥店也开始向外转移水泥,但拉到第二车时,几个搬运工发觉苗头不对,扔下水泥便回家搬运自家东西。此时,回到养鸡场的万琴香发现,12名工人也都失踪了,“估计都是听到谣言赶回家了”。
张金根还是不相信。但当他到大堤看到水势时,心中一惊。1982年5月,抚河大堤华溪段曾发生决堤,但现在水位已经远远高于28年前。
真的会决堤吗?
等飞机空投馒头
事实上,低洲涂村的村民更为紧张。村子距大堤的距离仅800米,一旦决口,逃生时间极短。21日,6点30分,在楼顶观望水势的涂剑光看到堤上裂开一道小口,抚河水顺势沿着堤流了下来,不到一分钟,口子越来越大。涂剑光腿突然软了,听到村里有人喊:“倒堤了,快跑啊!”
他下楼与父母、弟弟就准备往外跑。涂母说进屋拿些东西,几秒钟后出来,仍两手空空。“当时都傻了,不知道拿什么。”涂剑光说,因父亲半身不遂,行动不便,只能先在二楼暂避,等待救援。随后,他带着母亲,弟弟和堂弟家的孩子拼命往高速公路方向跑。
涂剑光回忆,当时全村男女老少黑压压地往高速公路跑,决堤口越来越大,当涂剑光一家跑到高速公路时,决堤口掀起几米高的浪把大堤拍开了,从抚河流出的水也从一条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扇形,停在田中的一台联合收割机直接被洪水卷走。幸好堤前的两条灌溉河渠缓解了水流的速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多村民挤上了高速公路。望着眼前的一片汪洋,涂剑光失声痛哭,他以为他与父亲自此诀别。
此时,正在3公里外的周国林也接到了决堤的电话,他迅速电话通知镇上村民。然而,三次流言已让村民们对决堤产生了“狼来了”一般的免疫力,当罗针镇决堤的消息再次传来,大多数村民并不相信。
直到派出所开着警车用扩音器大喊,唱凯决堤,迅速上楼躲避时,村民们才真的信了,手忙脚乱。半个小时后,洪水涌入罗针镇,水深均在一米以上。
当晚9点08分,村民们收到了市委、市政府短信:由于唱凯决堤,政府正在全力组织救援。请居住在唱凯、云山、罗湖、罗针的居民立即转移到高处等安全地带,等待救援。
22日凌晨2点,高速公路上的千余名灾区即被转移至抚州17个安置点。在此之前,先期赶到的部队已展开救援。涂剑光的父亲随即也被救出。
然而,仅两天之后,安置点就传出灾区内发生多起盗窃案件,部分灾民听到消息后折返家中。周国林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每个村都有巡逻队,高速是必经之路,都有摄像头,而灾区里的电视机、冰箱很难搬走。“没什么可偷的,只是老百姓有这方面的顾虑。”
但传言给镇政府带来不小的麻烦。灾区还未进行防疫消毒,灾民返回家中会有感染传染病的风险。抚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外联科熊姓科长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医院收治的200多名灾区病人中,患上腮腺炎、菌痢等传染性疾病的不在少数。
如今,一夜之间邓卫兵损失了300万元的家当,3万6千只鸡被洪水淹死,如果不及时处理,后果难以想象。目前,抚州市已调集了620名专业防疫人员进村入户参与指导防疫工作。
同村的张金根已从安置点搬回家中,他指着刚刚喷过消毒液的围墙说,1982年的洪水有半墙高,今年比1982年高了60公分。28年中两次刻骨铭心的水患让他不再相信壬子年的说法。尽管洪水比1982年大得多,但张金根却很满足:“1982年决堤,村民们在高坡搭窝棚住,每天等着飞机空投馒头。这次在安置点,住得好,吃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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