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亿元的建筑,很快将变成一片废墟。22日,广州城管对二沙岛宏城花园的违建豪宅进行了强拆,引发广州市民自发前来围观。互联网上有更多的围观者,他们称此为 “史上最贵强拆”和“三十年来最得民心的强拆”。
我们早已司空见惯,以各种名目对拥有合法产权的住宅进行强拆;也见惯被拆除的违建对象多为升斗小民。正是这样的现实基础,让二沙岛豪宅的强拆变得醒目突兀。强拆过程中,民间爆发出响亮的叫好声,是因为他们看到公权力开始如此坚定地剑指富且贵者。
这是一幕超好看的大戏。戏中,我们看到一连串的防线失守。
在广州寸土寸金的二沙岛,违建已经多年延续成风。据报道,宏城花园第一宗违建出现在2005年。违建会导致邻里纠纷,纠纷会闹到业委会那里。按照我国《物权法》规定,“改建、重建建筑物及其附属设施,由业主共同决定,应当经专有部分占建筑物总面积2/3以上的业主且占总人数2/3以上的业主同意。”但业委会首先失守,甚至于业委会成员11人中就有一大半这次都在被查处之列。宏城花园流行这样一句话:“要想违建,进业委会”,颇具嘲讽意味。
业委会不起作用,只有坏示范,就有人投诉到了城管。但很不幸,接下来失守的是城管。自2007年7月5日至2010年4月26日,越秀区城管分局指挥中心有据可查的违建投诉就有24宗。但城管基本上对此不作为。违建的风气不但没有压下来,反而因此愈演愈烈。二沙岛豪宅的主人,有钱有势,城管轻易不敢动手。这是中国执法者的劣根性,一些城管可以对公路边的小贩大打出手,但在违法的权势者面前,却难掩奴颜婢膝。
城管的角色迷失还体现在,当新上任不久的广州市长万庆良多次痛批二沙岛别墅违法之后,城管部门终究没能坚持依法行政。据报道,广州越秀区政府6月11日上午下发强拆令,按照有关规定,强拆需提前7日行使告知程序,也就是最早只能6月17日实施强拆。但最终立即强拆的意见在城管内部占了上风,当天下午就雷厉风行去了现场强拆。
当然,违建业主见势不妙,两天后和城管达成了书面协议,愿意在7月21日前自拆。这之后,出现最戏剧性的一幕,第26号别墅不仅没有自拆,反而还在抢建——— 或许是别墅主人太相信自己的公关实力,认为一切可以如既往一样,通过关系搞定。这背后也有整个社会的价值失守。豪宅的主人拥有大面积的别墅,仍然不感到满足,急于通过违法的途径将自己的花园打造得更奢侈,如果因此对邻里造成干扰与侵权,则通过金钱补偿或权力干预来了事。这是一个过分相信金钱、关系和权力的时代,它们似乎可以摆平一切,经验法则一定程度上也提供了某种佐证。我们当然相信,1.6亿元豪宅的主人可以手眼通天,但这一次,恰恰是被扭曲了的价值认知害了他:等他想要自拆的时候,政府已经不予他时间,很多本可拆除的贵重物品被碾为碎片。1.6亿,弹指间灰飞烟灭,希望这种幻灭感能解构世人对金钱、关系与权力的迷思。
世人都爱看戏。但终究是爱看热闹的多。这一出豪宅强拆大戏,各位看官,其实是一部资治通鉴。 (韩福东《南方都市报》首席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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