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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许子东:写日常生活是张爱玲不过时的原因

西安新闻 华商网-华商报 2019-08-08 08:09:33
[摘要]许子东,香港岭南大学中文系教授,海内外知名现代文学学者,喜马拉雅百万听众节目“细读张爱玲”主讲人,腾讯网络公开课“许子东文学课”主讲人,“锵锵三人行”“圆桌派”“一路书香”“见字如面”人气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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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简介

  许子东,香港岭南大学中文系教授,海内外知名现代文学学者,喜马拉雅百万听众节目“细读张爱玲”主讲人,腾讯网络公开课“许子东文学课”主讲人,“锵锵三人行”“圆桌派”“一路书香”“见字如面”人气学者。著作有《许子东讲稿》(三卷),以及《呐喊与流言》《为了忘却的集体记忆》《当代小说阅读笔记》等14种。

  著名学者、文化评论人许子东被大家所熟知,大多是因为“锵锵三人行”“圆桌派”“见字如面”等文化综艺节目,因此留下的印象是他的风格犀利幽默、观点独到精准,既有学者的渊博学究谈吐又具备时代先锋前沿的感知洞察力,从教书学者到媒体评论人,许子东以一口上海口音的普通话,从社会问题谈到娱乐八卦,从国际风云变幻评到房价高考情感,许子东在跨界话题间无拘无束,经典语录被集纳整理广为流传。

  在微博上,许子东拥有77万粉丝,其中更多的是喜欢文学的粉丝,因张爱玲而关注喜爱许子东,许子东的张爱玲文学公开课拥有百万听众,“细读张爱玲”在“张迷”中倍受追捧,虽然他在一众学者书生之间显得与众不同,但他对自己最认同的身份仍是“读书人”和“教书匠”。许子东的本职工作是大学教授,早在上世纪80年代,他就是文学评论界的风云人物。他对郁达夫和张爱玲的研究不仅为学界所惊叹,也打动了广泛的文学爱好者。

  近期,许子东在香港十年长销书也在内地首版,《无处安放——张爱玲文学价值重估》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许子东接受了华商报记者独家专访,一个多小时的采访中他谈笑风生、妙语连珠。

  客串许鞍华电影《第一炉香》

  看了样片还是不错的

  许子东写到:我后来才知道,她死得很凄凉,死了几天以后才被人发现,房间里没有家具。她晚年有时连租房押金都付不起。洛杉矶是一个汽车社会,站在街上,所有的车在你身边飞驰而去,没有车简直像是“次等居民”。可是最后二十年,张爱玲在洛杉矶生活没有汽车。我们以为她隐居在比华利山庄或者圣塔莫尼卡海边。没想到她晚年为了躲避所谓的“虱子”到处搬家,连汽车旅馆也住。“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长满了虱子”,早年的象征晚年竟成写实。

  华商报:许鞍华执导的电影《第一炉香》改编自张爱玲的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因为女主角的选角问题,女主角扮演者马思纯对这部作品的解读引发了许多争议,有网友说“我们读到的是一个张爱玲吗”,你如何看待这种争议?你在许鞍华电影《第一炉香》里演路人甲,你怎么看这部电影?

  许子东:有一些网友对扮演葛薇龙的演员马思纯和彭于晏有一些微词。但我们要相信,首先电影是导演的艺术,演员都是听导演的,所以真正重要的是许鞍华,我看了一部分样片,但不能公开,我觉得还是不错的。把张爱玲的作品搬上大荧幕呈献给观众的第一人,是许鞍华。我曾跟她说,《倾城之恋》的问题是选角色,只是当时周润发太年轻了,所以就不太像了,女主角相对显得年纪大一些,但是她的《半生缘》拍得非常好。

  其实不论《第一炉香》最终拍摄如何,要知道现代电影是一门工业,也是一门生意,它会对一部电影形成各种各样的制约。但是任何名著改编后能超过原著的情况很罕见,即使李安的《色·戒》,我认为已经拍得够好了,还会有忠实的张粉说,拍得太“暖”了,没有张爱玲的“冷”了。所以,想要电影拍得比原作好,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能是尽量好。而且能够选择去看张爱玲作品改编的电影已经很不错,所以我们的期望值先别太高,我认为目前已经是最好的阵容。

  华商报:你怎么看这次的编剧王安忆?

  许子东:王安忆是非常独断的一个编剧,她之前写《金锁记》把七巧的儿子长白那一条线全部砍掉,我是非常不同意的,但王安忆是著名作家,一旦接手做编剧,当然有她的主意,很希望她成功。

  另一方面,大家这么关心张爱玲,说明对于文学名著改编的电影有一份热情,否则你整天看《小时代》,票房是高的,质量很“水”。我一直跟很多电影的人说,有很多优秀的文学作品,为什么不找来拍?类似萧红的《生死场》,丁玲的《我在霞村的时候》,文学性又强,这种好题材应该好好拍。

  贾平凹的作品一点不像张爱玲

  可他很欣赏她

  许子东写到:我碰到了曾参加她丧礼并在海上撒她骨灰的南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张错教授,张错说:“许子东,你就算在街上见到了她,你也不会认识。她戴一顶假发,穿一双最便宜的2.99美金的塑胶拖鞋。美国人说法就是,说难听一点,在超市门口摔跤了你也不敢随便去扶的老太太。”我们记得,张爱玲当年的口号是“出名要趁早”,她的一生追求华丽。

  华商报:你怎么看待张爱玲热?

  许子东:陕西的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他的作品一点都不像张爱玲,可是他很欣赏张爱玲,那就是艺术家的相通。

  张爱玲的作品有两面,有纯文学的一面,也有大众通俗的一面。我以为过去二十年,海峡两岸及香港对张爱玲的评论,看似十分热闹,《张爱玲论》《张爱玲新论》《阅读张爱玲》《再读张爱玲》《重读张爱玲》等等,仅在书名上避免重复就很难。作品销量、盗版现象和影视改编票房情况都在显示“张迷”之多,“张爱玲学”(郑树森语)已在现代文学研究界成为一门“显学”。作为单独一个作家,张爱玲的文学成就毋庸置疑,但是如果将张爱玲放到周作人、郁达夫、茅盾、老舍、沈从文、钱钟书、闻一多、丁玲等人构成的文学史语境中去呢?按黄子平的说法,张爱玲是一个在“‘五四’主流文学史中无法安放的作家”。

  张爱玲写作的时代是革命时期,而现在我们追求的是和谐社会、幸福生活,时代追求不同。当年张爱玲写《自己的文章》,她说,我写的就是常人,是日常生活,她在为自己辩护。今天看这段话,正好呼应了这个时代的发展。老百姓关心房价、车位、地铁,时代转到日常生活,张爱玲符合了现代的民众的审美需要,这是张爱玲今天不过时的重要原因。

  此外,张爱玲的作品避免使用欧化的白话文,而用红楼梦的写法,回归到明清小说的传统,甚至有点半文言。如今连莫言都写章回体了。在这个层面上,张爱玲的语言、题材,都有她可取的地方。

  华商报:你说“她是文学史上的一个例外、一个异数,还是一个被时代逐渐放大的支流”,如何解析此观点?

  许子东:我专门研究郁达夫、张爱玲,研究的背后都有一个现代文学史的框架。去年出版的《现代文学课》和现在写的《二十世纪中国小说》,其实都是要讲出我自己理解归纳的现当代文学史的一个脉络,而在这个脉络当中,张爱玲变成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物,因为她曾在主流之外,过去是被人们所忽视的,但到今天,为什么张爱玲持续有热度,电影改编不断,作品畅销不断,在我看来,重读张爱玲,其实,是一个重新解读或者说重新整理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突破口。我解读张爱玲,首先的目的就是为了文学史的书写,其次才会留意到读者的兴趣。

  华商报:作为张爱玲的研究者之一,你的研究有何不同?

  许子东:我在岭南大学多年来一直主讲中国现代文学史,大部分时间每周要讲一位或几位作家,只有三位作家会占用两周时间——鲁迅、沈从文和张爱玲。十多年前,在发给同学们的讲座提要中有一段关于张爱玲文学史地位影响的简单概括:用“旧白话”(《红楼梦》《海上花列传》技法)写出现代主义精神:华丽与苍凉;以俗文学方式写作纯文学:大雅之俗;批判女人弱点的女性主义创作;尝试华文文学的三种基本模式:在中国用中文写作,在海外用中文写作,用外文写中国故事。

  从1999年至今已经二十年,我所写的有关张爱玲的文章,只有十篇,其中四篇是学院格式的论文,三篇是讨论学术问题的文章,三篇是学术讲座或事后整理或现场录音。放在一起看,我对张爱玲的兴趣,或者说“研究角度”是一贯的:那就是关注张爱玲的文学史意义,探讨张爱玲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发展的关系。这固然与我的学术训练背景有关,但也基于我对张爱玲研究的一个整体观察。

  读金庸的书

  我选择在生病和失眠的时候

  许子东曾说看网络小说不一定能增加一个人对文学的兴趣,读纯文学的人本身这个数量也不会减少。根本不用发愁《红楼梦》没人读。本来文学就这两个功能,一个就是学校里把它当正经东西来读,一个就是躺在沙发上消遣一下,发一下梦,这个发梦这部分功能被网络转移掉了。中国十几亿人,有一亿人读文学就够了,所以一点都不用操心,就操心怎么写好吧。

  华商报:在现代社会,你的阅读方式有变化吗?

  许子东:我只读纸质的书,没有阅读电子书的习惯。有人送了我一个阅读器,我也不知道怎么用。我在做音频节目的时候,也都是在纸上打好草稿。

  我现在的读书其实很“可怜”,大部分都是跟我工作有关的书。比如我现在做的“二十世纪的中国小说一百部”这个选题需要看大量的作品,不能只看这一百部小说,包括以前看过的一些小说也需要重新看。导致很多想看的、应该看的书没有时间去看。加上还得抽出点时间看网球,看梅西(笑)作为一种精神调节。有很好的朋友送我书,也都放在架子上,他们就谴责我,所以我觉得目前不是一个很好的状态。

  我读金庸的书时会特别一点,会选择在生病和失眠的时候读,年轻的时候夜里温度38℃,又没有空调,睡不着就看书,一套《射雕英雄传》一晚上就过去了,生病的时候也是,金庸的书,我会留在困难的时候读。

  华商报:对于现在的年轻人阅读,你会说什么?

  许子东:以前读书的时候,我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读没用的书。这也是为什么总跟年轻人建议,在读大学、读研究生时要多读没用的书,因为你将来读它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这和一个人年轻的时候要多认识一些没用的朋友是一个道理。随着你成熟,进入社会,你认识有用的朋友,根据利益来认识朋友,就不是根据兴趣来认识朋友了,其实是很悲惨的,但是没有办法。

  如果要说我对年轻人有什么劝告的话,就是多读对你暂时没有用但又有价值的好书,且越早读越好。我读书最好的时候是下乡插队时,看了《思想史》《战争与和平》,现在回想起来,是一辈子读书最美好的时候,现在读的书都是“饭碗书”。所以,人年轻的时候多做点没用的傻事,以后越来越不会做了。

  判断一个人最重要的标志

  取决于你对这段关系的希望

  此前,许子东因为个人原因退出“圆桌派”,但在访谈节目中的多次合作,他和窦文涛等成为好友。

  华商报:你在交朋友时最看重一个人的什么品质?

  许子东:要看交往的性质是什么,你是寻求恋人关系?同事交往?生意合作?目的不一样,判断一个人的标准不一样,我认为判断一个人最重要的标志,取决于你对这段关系的希望。如果你希望跟一个人长久交往,甚至变成终身伙伴,那最重要的当然是心灵契合,但如果只是泛泛而交,就不会考虑这些。所以还是看你对这段交往的预期,但说得理性化,在生活当中不那么容易,有时候很难判断,判断之后也会变化,比如说窦文涛,我对他比较早的印象是一个职业的主持人,跟我跟梁文道都不一样。后来我发现他其实是大智若愚,总会话留几分,他是装傻。有句话: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我要改一句:“世事洞明皆电视,人情练达即文涛”。

  华商报:你怎么看待谈话类节目?

  许子东:之前做访谈节目,时间紧,期数多,说实在,当时有点弃之可惜食之无味。但后来看到社会各方面的反应,让我反思,我们都是普通的读书人,又是一个非连续的谈话的传播形式,为什么受到关注?其实我们在家里看电视一类是受教育,另一类是娱乐,可是偏偏缺少一种“平的”。“平的”什么意思呢,就像你和家人一起在餐桌上吃饭,大家说说见闻,谈谈对某件事情的看法,其实这是非常真实的,直接体现价值观的时刻。 华商报记者 刘慧 王宝红


来源:华商网-华商报

编辑:杨蓓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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