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第一次去八里村是2009年的冬天,从土门坐公交在西八里下车,那一刻我有些茫然,分不清方位,怀着复杂的心情寻找出口。从站牌直往前走经过十字路口我迷路了,四周最醒目的建筑是交大一附院,但东南西北已经无法辨认。
那个冬天,借住在朋友租住的民房里,我开始了八里村的生活。作为走出学校的待业青年,作为从北京仓皇逃窜的失落者,八里村承载了我所有的情感,也见证了我的成长。

白天我去各大人才市场找工作,晚上回到房子发呆幻想。我幻想了自己的爱情,回忆青春期的故事,沉浸在特殊的感情中无法自拨。起初的我不适应这个陌生的地方,拒绝融入混乱嘈杂的世界,对楼下过路的行人漠不关心,也对任何事提不起兴趣。我听废墟唱:这是一颗不安静的心/我想要放松自己//这是一个喧闹的城市/我住在内心的音乐里,也在雪花飘落的清晨四处游荡。冬天的寒冷如此强烈,我唯有捡拾逝去时光中温暖的部分取暖。这是燃烧影子的方式,在冬天,惨烈但奏效。
我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在省图里我寻找到了精神慰藉,也让内心的能量开始积攒。从八里村向北走穿过人潮拥挤的小寨经过长安立交便到了省图,坐在里面有一种天然的安稳和归属感。于是,经常往返于省图和八里村之间,有时候坐5毛钱的704,有时候干脆步行。

下班回家顺便买一份报纸浏览这座城市发生的故事,偶尔和闲坐在过道的陌生人打个招呼,顺便看一眼打水的姑娘,也在无所事事的时候绕着村子溜达。
时间长了,对这方圆几公里的地方也熟悉起来。健康西路、红砖南路、芙蓉街、纬二街、雁塔东路,我用脚步丈量着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把生活的闲暇时光都洒在了上面。在雁塔文化新天地广场闲坐发呆,去保利博纳看一场电影或者在三顺桌球上捅几杆子,抑或去纬二街周围吃陕味小菜和火锅,和朋友相聚在芙蓉街胡吃海喝。生活的重心以八里村为中心旋转,不觉间时光便悄然溜走。
夏天晒被子的时候我遇见了王子和七仔,她们用被子搭了一间房子,领养着小狗,还微笑着冲我叫叔叔。冬天我认识了一个叫米露的姑娘,但在冬天过后她便消失在了我的世界之中。巷子后面成片的红灯区也让我大开眼界,它的名声渐渐超越吉祥村被长安人民所熟知。你有你的流川枫,我有我的苍井空。在黑撒乐队的歌声中,八里村成为了重要的背景元素,似乎是相同的底层气质让彼此产生了碰撞。

地铁开通之后,八里村的人似乎比以往还要多。或许是便捷的交通和优越的地理位置让更多的人发现了它的优点,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共赴一面之约。与此同时,每天也有不同的人离开,去追逐另一片蓝天。在四季交替中,八里村等来了自己的命运。拆迁被提上日程,等待它的将会是现代化的商业中心,八里国际CBD,听起来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几乎在一夜之间,东八里附近挂上了大红的宣传标语,拆迁的队伍开了进来,大批人仓皇离开,楼房在短时间内被推倒,化为废墟。朋友们相继离开,我也盘算着何时分别。
在这座城市的夏日末尾,我搬离了八里村,开始了新的生活。尽管生活依旧窘迫,但我已学会了从容应对,感谢在八里村的两年时光,它教会了我隐忍与坚强,也让我寻找到了生活的意义。(文/刘赛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