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道德模范田素贤：我大我妈给我丢了个奖 还给我丢了个良心

　　【引文】：

　　10月13日下午，第六届长安区道德模范颁奖典礼举行。

　　按照“助人为乐模范”“见义勇为模范”“诚实守信模范”“敬业奉献模范”和“孝老爱亲模范”五类评选标准，西安市长安区共表彰了10名道德模范和10名道德模范提名奖。

　　在受表彰的道德模范中，有8年来服务邻里、不计得失，让上千台家电“重获新生”的社区志愿者武琦；有面对山洪，深入峪口转移群众的“逆行者”董志超；有挺身而出，揭露骗局，为群众挽回损失的“反诈勇士”王涛；有30年“橄榄绿”+“公安蓝”,始终坚守在保家卫国第一线的公安民警白国峻，也有30年“天使白”+“志愿红”，用仁心仁术救死扶伤的“白衣战士”路惊宇……本文的主人公，是平凡是真，爱我所爱，谱写出人性光辉的田素贤。

　　10月13日，被田素贤的事迹打动的华商报记者，对她进行了专访。

　　“记者，我先把电话挂一下：面发好了，让我先把馍一烙，我弟和老伴儿都要吃，口感不好人都不爱吃……”话音刚落，田素贤的电话就挂断了。

　　挂断电话前，她正在向记者回忆去世3年的大（da,二声）。

　　在这几十年的艰难生活中，田素贤早已练就了在不同身份中切换的本事，凭着一己之力撑起了曾给她庇护和爱的家。

　　“嫑听闲言碎语 你就是我的娃”

　　 65岁的田素贤是西安市长安区韦曲街道东韦村人。

　　“最早大概是4、5岁，有一次我妈引着我、抱着我弟在村里走，就听见有些人议论说，‘引着的女娃就是拾来的那个’。”田素贤说，“好些次听到这种议论，我还向我妈求证说，‘妈，人家都说我是要的娃，得是？我记得我妈说，‘嫑听闲言碎语，你就是我娃。”

　　直到初中时，妈妈才向田素贤“坦白”了身世。

　　“我妈说我大约在1958年阴历10月某天在村口捡的，天还下着毛毛雪。还是先被同村一户家中没娃的人收养，养了几天嫌我“腿软”才转送到了田家。”田素贤说，“当时，我爸妈的第一个娃——我哥因病夭折，我们互相温暖。我妈还说‘我当时腿软很可能是生母难产导致的关节脱位，她和我大到县城给我做了小手术就好了’。”

　　“我大、我妈都是精神支柱 只要和他们在一起就好了”

　　在田素贤的记忆中，这个家有很多的爱，但变故更多。

　　“1960年，我弟出生了，他直到5岁才会走路，后来智商常年停留在8岁左右，看了好多次病也没办法，只能让他把一年级反复上了5、6次，认得几个字，会写个名字就行。”田素贤说，“1976年，我正上初中。我4岁的妹妹却被诊断为糖尿病后来还引发了矮小症。同年，我大被查出喉癌，在医学院做了切除手术，家里突然多了好几个病人，我妈本来就有糖尿病，一劳累身体更差了。”

　　田素贤记得，她当时每天放学回家就一直在二楼照顾爸爸，妈妈则拖着病身子照顾妹妹。

　　“有一次放学，身上斜跨的补丁书包都没来得及放，就被一位到家里复查的医学院医生‘训话’说，‘你爸妈不容易，你以后要对他们好’。我把这句话记住了，从心底发誓，‘要对我大、我妈好’。”

　　1978年，为了补贴家用，高中毕业的田素贤被招到西安市区某医院当前台接待员。“可关节手术后膝盖留了个疤，一穿工装裙子就露出来，单位有领导觉得影响美观不想让干了。 不干就不干了，我当时心里老想的是，‘家里有病人要照顾呢！我大、我妈是我的精神支柱，只要和他们在一起就好了’。”

　　工作换了又换 照顾亲人不能缺席

　　 从那时起，照顾家人就成了田素贤心里默认的“主业”，她干各种工都是为了“主业”能干好。

　　“先在社办企业袜套厂上班，为了多挣一点，我还申请上夜班。”田素贤说，“中午、下午还要回家做一顿饭。”

　　晚上12点下了夜班，田素贤又得上“照顾父亲的班”。“喉癌手术后，我大颈部有个切口，说话没声音，但他只要一咳嗽，我就知道他有痰了，就赶紧起来用镊子把痰夹出来。”田素贤说，“因颈部切口很容易感染细菌，每次处理完都要消毒。我还把白口罩两边套上绳子，把切口处护理好。口水巾也得常换，每次一夹痰我就换，这样才能干净卫生。”

　　1980年，田素贤结婚了，有了一对儿女。 2002年下岗后，她赶忙在长安一家医院找了份保洁员的工作。

　　“家里有病人要用钱啊。在医院打工也想着是方便照顾家里的病人。”田素贤说，“当时，我每个月都要带我妹到医院检查，每年还要照顾我妈住十多天的院。别笑话，我当时拿个200元都要攒好久。”

　　为了增加点收入，田素贤还给爱人在医院找了一份护工工作，加起来有500多元收入。

　　“了解到我家里的困难后，不少医生也总帮助我，把铺床的活儿让我干，给我多开点工钱。我还经常在各科室把病人们吃剩、用剩的纸盒、瓶瓶罐罐收起来卖破烂，每月也能再多点儿钱。”

　　之后，田素贤还在网吧打过工，不仅干保洁员还兼职厨师，也卖破烂。“就是想在家人住院用钱时能拿得出手。”

　　“我大我妈相继走了  我都陪着呢”

　　田素贤说起，她大手术后虽然没声音，但用嘴型‘说’的她能‘听’懂，还说她大那会儿最爱说，“要是他先走了，让我一定好好照顾我妹和我妈。我都答应了。”

　　2008年，田素贤36岁的妹妹走了。

　　“我妈很难受，本就有病，更是每况愈下。”田素贤说，“大约2010年后，我妈就主要靠轮椅活动了。还好我的孩子们长大也出息了，家里条件能稍微改善一点，我也有条件‘专职’在家里照顾老人和孙子们了。我专门买了书，给我妈做糖尿病人吃的饭，继续把我爸的颈部切口料理好。”

　　每天只要有太阳，田素贤一定轮流让父母坐上轮椅出门转一圈。“那在当时都成了村里人习惯的事儿了，我没推出来有邻居还过来看看，问问家里有啥事儿没。”田素贤说，“2015年年底到2016年初，我妈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她的糖尿病引发了肾病、肺心病等，被好几家医院拒收。我托着以前认识的医生希望他们帮我‘尽孝’，最终打听到西安521医院可能会接收。我搬出家里的人力三轮车，给车上铺上厚被子，把我妈安顿到车上，给她怀里放上暖水壶盖好。我知道有40多里路，但我给车上躺着的妈妈说，‘妈，咱嫑怕，我拉你上医院’。”

　　田素贤说，那天也下着毛毛雪……

　　2016年3月，田素贤的妈妈走了，终年79岁。“是在我炕上走的，我陪了3天给她说了好多话。我妈很善良，这是她应得的。”

　　 2021年9月，爸爸也走了，终年88岁。“我妈一走，我大身体更差了，活动全凭轮椅。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妈和我妹，走到她们后头，他也安心了。”

　　还有弟弟和老伴儿需要照顾

　　“我一直说，这道德奖是我爸妈给我丢的，还给我丢了个良心。”说起获得长安区第六届道德模范奖感受时，田素贤这样反复说。

　　那个她父母丢下的“良心”就是前文提到的已63岁、但智商常年停留在8岁的弟弟。

　　10月13日下午，田素贤参加颁奖典礼前叮嘱弟弟说：“你把定位器给我，我给你把电充满，晚上看电影时带上。”她弟回答说：“对！”

　　“我大上过抗美援朝的战场，没动手术前总给我们讲战场上的事儿。说来也怪，我弟啥都不太擅长，但就是爱看战争题材的电影，最近社区每晚都放这类影片，他场场都去。”田素贤说，“现在，我教他学会了下面，希望我不在的时候别饿肚子。他还能捡点破烂卖卖，给自己攒点烟钱、零花钱。以前，我大我妈我妹一住院，我就管不上他，只能把他带到附近小吃街，让每一户店主都认识他，好让他一人去时，能先赊账吃饱肚子，我回去再把钱补上。现在不用了。”

　　“日子越来越好了，就是我大我妈看不上了。我听见人说‘把我弟养得胖胖的我就高兴很’。”田素贤这么嘀咕了一句，“转而又说，其实我也闲不下来。我爱人有病体重不到80斤了，也靠轮椅活动，我也要照顾他。”

　　这些在田素贤看来，照顾他们是她的责任，不辛苦，是他们给了她更珍贵的亲情和爱。

　　华商报记者 付启梦 裴亮 /文（采访者供图）

编辑：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