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华商网-华商报 时间:2025-11-05 18:00:06 编辑:方正 版权声明
正如程信在《我的人生》一文所写:我的一生可概括为3个阶段:从军、进所、退休。
他从边疆军营的“文艺骨干”到改革浪潮中的“厂长”,再到退休后笔耕不辍的“写作者”,用一生践行了“干一行、爱一行”的信念,守住了心底的热爱。

程信展示过往的荣誉证书、奖状等
戏迷画迷成了边疆部队的“文艺骨干”
程信,1943年生于长安县曹村,家中兄妹六人,他排行老大。
“我父亲是个孤儿,自小家境贫寒,一家离开故乡暂住在山区的一个窑洞里。我8岁前一直寄养在外婆家,直到1949年全国解放后我们一家才回到老家曹村,分到了房屋和土地,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程信笑称自己有“艺术基因”。
“也不知是受环境影响还是与生俱来,反正我打小就是个‘戏迷’,从起初看热闹,到后来慢慢听得懂戏词,为看一场戏跟着大人步行几十里。由于耳濡目染,戏曲内容和唱词对我以后的文艺生活埋下了根基。我还是个‘画迷’,一有空就涂涂画画,把看到的戏曲人物、远山近景都画了出来。”
1964年,因未考上高中而务农三年的程信,响应祖国征兵的号召。于当年9月,他与数百名新兵从西安西站登上开往新疆的闷罐火车,经过7天7夜的火车颠簸,再乘4天解放卡车,11天后才抵达驻地——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
“起初我们驻守在精河县,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骑兵第一师的一个团。虽然我只是个初中生,在连队的110个士兵里,大部分都是小学毕业甚至文盲,初中生仅有5人,我就是个‘小知识分子’了。况且我会写善画、能歌能舞,顺理成章成了文化教员,教大家认字,写心得、写家信等。”程信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我在一个黑板上描出了毛主席的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并配有雷锋的画像,在全连引起热议。”
1965年,程信撰写的《我们班的一对红》被新疆军区《战胜报》刊发,这篇文章引起了团政治处的重视,它改变了程信在部队的生活轨迹——从此开启了“半军事训练、半文化活动” 的军队生活。连队的墙报、文艺节目排演都有他参加,团政治处经常抽调他到“报道组”写稿,后来团“文艺宣传队”成立,又把他调去当编剧。1968年春节,文艺宣传队演出了15个节目,其中有11个都是程信编写出来的。其中《大刀舞》成为宣传队的保留剧目,并被移植到地方演出团体。

程信展示近期在电脑上的创作
“既然穿了这身军装,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老话讲“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程信也常说:“既然穿了这身军装,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思想准备。”
1969年4月的一天,是程信当兵五年第一次获准探家。可就在当日凌晨1点,部队突然接到战斗任务的紧急命令。
“我和战友们立刻收拾武器、行装,战前待命。指导员拍着我的肩膀说:‘程信,你不用去了,天亮就安心探家吧!’我斩钉截铁地说:‘指导员,我不探家了。这么重要的战斗任务,我必须参加!’”
随后,程信和战友们一起乘军用卡车前往300里开外的塔城地区巴尔山下,再步行40里的山路。
“我扛着100多斤重的火箭筒,跑步前行,心想再累也得坚持住。到了目的地我也没敢多停,和战友们一起不停歇地挖防御坑道,挖‘猫耳洞’,随时准备战斗。”说着,程信翻出一个泛黄的小红本——“这是我当时写的‘战地日记’,一天一篇,没断过。”
他翻开其中一页,声音洪亮地读了起来:“今天(5月10日),苏联出动了10多架战斗机,随时准备开战。消灭敌人,我已做好了为国献身的准备!”
这场战斗因为我军的强大,苏联不敢贸然前进,最终未能打响。程信却因在整个战斗行动中敢于担当,不畏艰险,赢得了好评。
1969年7月,程信调至伊犁军分区边防团,先后担任司务长、军人服务社主任,1973年调任团后勤处担任军需助理员,正连级。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完成了各项军队后勤保障任务。

程信和华商报民生观察员、线索提供人凌华
接管塑料厂 一年实现盈利1万元
1979年12月,服役15年的程信脱下了军装,转业到西安的中国兵器工业205研究所,被分配到正在筹办的劳动服务公司。
“劳动服务公司,是改革开放初期的时代产物——为解决返城知青、待业青年、农转非职工家属的就业问题,许多单位办商店、开食堂、建工厂。205所劳动服务公司也不例外。”程信记得,自己跑过外勤、管过财务、管过人事,当过食堂主任。
“1988年4月,公司领导让我接管塑料厂。那个工厂只有一台价值1500元的小型手动注塑机,厂房10平方米,员工6人,虽然生产出了一些产品,但是后续的原料很难买到,销路更难打开。我想,既然领导把工厂交到了我的手里,再难也必须干下去,并干出名堂来。”
程信发动了他的人脉关系,人找人,人托人。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在西安化工公司买到了化工材料——低压聚乙烯。生产便有了保证。
当时工厂主要产品是一款日本进口的塑料绝缘电线夹。那会儿家用电视机正开始普及,电线夹是固定电视机线路的必须材料,市场很少有。为了打开销路,程信跑遍了西安各条大街的电器商店,往往是厚着脸皮进去,皱着眉头出来。最终在万寿路一家电器公司找到了买主。
“开始对方也不愿要这种产品。后来经过我的反复介绍,并且当场试验电线夹的强度,公司老板终于认可了。不料他口气很大,一次就要20箱货,并要求一周内交齐。”程信一边答应,一边犯难:“1台机器6个人,别说20箱货,就是5箱也很难凑齐。回来后立即把此事报告给了公司经理,经理当即决定:公司全体员工日夜加班,务必如期供货!”
这场翻身仗打得漂亮。如期交货加上质量过关,让小塑料厂一炮走红,产销局面彻底打开。年底实现盈利1万元,程信被所里记功一次。
1989年,厂里新增5台手动注塑机,又开发了4个塑料膨胀螺栓产品,员工增至30人,盈利达6万元。到了1995年,厂房扩至600平方米,又购买了两台全自动塑料注塑机,一辆客货两用汽车,增加到了32个系列产品,工人达到60多人。销售人员从程信1人变为了6个专业推销员,又在西安电子正街建立了30平方米的塑料制品经销部。年销售收入100万元,纯利润20万元,职工月收入400元左右。
1996年3月25日,《西安晚报》头版刊登了《“钟声”悠扬》一文,写的就是西安钟声塑料厂建厂9年来的政绩。“钟声”2字成为了该塑料厂的标识。
2000年,当了十二年厂长的程信,因身体的原因(57岁)退出了生产一线,2003年正式退休。

67岁出版小说 73岁学会电脑打字
2003年退休后,程信大部分时间要么去北京帮助女儿带外孙女,要么就扎进文学创作的行业里。
“2006年8月,我开始动笔,历经4年的,写出了第一部长篇小说《大路朝天》,由陕西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程信说:“这部小说横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土地改革三个历史时期,以有才、兴儿父子两代人的坎坷经历和成长过程为主线,展现了不同历史阶段错综复杂的社会矛盾,以及人们与命运的生死抗争。”
由于《大路朝天》一书的成功,程信成为了陕西省作家协会的会员。
程信特意提到:“出书的钱是女儿和儿子共同给的。女儿毕业于西北工业大学,儿子毕业于长春光机学院,后又在丹麦攻读研究生,还曾在美国斯坦福大学进修。现在他一边讲学,也一边写书,所写的《拨开学习的迷雾》一书广受青少年的欢迎。”
聊起正在英国伦敦大学就学的外孙女,程信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我一手带大的,随我!从小就给她培养了不少艺术细胞。”随即又补充道:“准确地说,我和孙女是‘互当老师’。”
原来,自小说动笔后,程信就被“不会用电脑打字”难住了。当时女儿、儿子都忙于工作,一整天见不着人。程信在北京写作,但是不会电脑,就无法向杂志社交电子稿。便在北京的打印店寻求打印,但是他们都不愿打。无奈之下,程信只好求助租住西安老房子的房客,请他帮助打字,他同意了。那时智能手机还没有问世,只能用普通手机对话。于是程信在北京念稿,房东在西安打字,然后把电子稿传到女儿的电脑上,再发给杂志社,麻烦得很!
这事让程信暗下决心:“必须学会电脑打字!”
可要打字,必须先过拼音关。2016年,73岁的程信翻出外孙女小时候的拼音书,白天自学,晚上等外孙女放学回来讲解。经过一个月的努力,程信终于学会了汉字拼音。
“后来趁回西安办事的时间,在女儿的朋友——一位专业打字员的帮助下,学会了电脑的结构、键盘、屏幕、字母、功能、鼠标等的辨识和使用。经过大半年的勤奋努力,我终于能在电脑上打出整段文字,并学会了保存、修改和打印。虽说只是单指禅的敲键盘,但已经很满足了!”
学会电脑后,程信的文学创作进入了“快车道”。2020年,他自己打字出版了集散文、诗歌、中篇小说于一体的《春华秋实》;2022年初,受“经典四季花园”业主委员会之邀,写出了《封城小传》一文,记录了新冠疫情期间社区共同抗疫的动人故事,并在“京兆文学网”发表;同年205所建所60周年庆典活动,他撰写的《初到205所》一文,被收录进所庆文集《砥砺奋进六十年》一书;还为205所书画协会成立40周年的《书画协会作品选集》撰写了序言。

程信非常感谢在老伴离世后悉心照顾自己生活起居的保姆
2019年春节,在书友田济农的邀请下,程信与5位文友在大雁塔附近的一家酒店相聚,尽管大家都是初见,却因文学一见如故,谈经论道、说古道今,有着聊不完的话题。2020年4月,在程信和张礼、李希仲等13位文友的共同努力下,“雁塔春晓读书社”宣布成立,并建起了同名微信群。读书社里有退休教师、国家干部、科研人员、高级工程师和工人、店员等,大家都在群里发表文学作品,平等交流、彼此激励。2022年,经过大家共同出资,自我编辑,出版了集诗歌、散文、小说、书画、摄影于一体的《夕阳红似火》一书。因为内容丰富,家乡味深,谈论人生,广述情怀,受到社会的广泛认可。
程信感慨道:“我60多岁才走上写作之路,70多岁才学会电脑。如今,我已出版了4本书。有朋友告诉我,他们老两口被我的《大路朝天》所吸引,为了看个究竟,一个彻夜未眠,一个一天没做饭。这些评价激励着我继续创作。现在我觉得: 只要我还能在电脑上敲出自己的想法,我就会一直写下去。尽管我连墓志铭都想好了‘淡泊名利,平凡人生’,但我始终坚信——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 付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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