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形势不见好转,或许还会更严峻。
南方洪涝已被打上“近10年损失最惨重洪灾”的标签,专家又在警告北方也可能发生特大洪水。
有史以来,水患侵扰从未消停过,其间也涌现出了不少彪炳史册的治水功臣和过硬工程,但今天,我们仍难排解其扰。不过,与1998年不同的是:“今年的暴雨灾害大都不是由于江河湖水泛滥造成的,属于暴雨内涝。”据报道,有100多个县级以上城市一度进水。法国作家雨果曾说过:下水道是城市的良心。而今,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大都市到小县城,上百座城市的良心,没能经受住考验,这让人何其痛心。
一个应该拷问的命题是:我们所遭受的,是不是必须要遭受的?或许首先要承认,水患作为“天灾”,本身有其规律,在地理气候等不可控因素的作用下,我们有些时候被迫赤膊上阵、保卫家园。但不能忘了,我们还有战天斗地 “改造世界”的一面,从古到今,中国人一直都在致力于构筑三道“堤坝”,以守护“城市的良心”。我们守得又怎么样呢?
治理水土流失,以控制水患发生的频率和强度,这是第一道防线;修建大型水利工程,疏堵并举,这是第二道防线;修缮城乡排涝系统,这是第三道防线。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事实证明,三道防线在有些地方“溃不成堤”甚至形同虚设,我们至今都不能摆脱逢雨必涝的厄运。盖因我们一手筑堤坝,一手又有意无意地培养了各种“蚂蚁”,这直接导致了水灾面前“防线”的脆弱。
先说治理水土流失,且不提那些数据上漂亮的造林形势一再被捅成窟窿,说明我们做“加法”不在行,做“减法”则堪称高手,如此相形之下,就更令人唏嘘不已,如今诸多“千湖之城”、“百湖之城”早已徒有虚名,在利益的驱动下,湖泊、河流被无情地挤压而一再缩减,直至消失,已非个案。
再说大型水利工程与国外许多大江大河百年一遇的标准相比,国内大多数只达到了10-20年一遇,一般中小河流的防洪标准则更低。除去防洪标准过低,也不乏质量差劲者。6月21日已6次大修的江西唱凯堤决口,真对不住那美丽动听的名字,哪里是唱凯堤,分明就是“豆腐渣”!“豆腐渣”害人久矣深矣,以至于每座堤坝都无辜受牵连,坦白地说,在三峡大坝终于通过首次 “大考”后,不知有多少人长出一口气,这里面包含着多么复杂的情绪和判断。
提到城乡排涝系统这道防线,则更加糟糕。谁能想到广州市区城市排涝系统竟然“一年一遇”,难怪半个月之内羊城两次变“洋城”!一根只能喝中药的吸管,无论如何都无法承担游泳池进出水的任务,何况,要作为排泄动辄“X年一遇”的洪水,根本就派不上用场。这就是如今城乡排涝系统的一个缩影,此种摆设,也活该被赣州宋代“福寿沟”羞辱了一番。
如果每一道“堤坝”上,都爬满了不少“蚂蚁”,“溃不成堤”、逢雨必涝,也就不再稀奇。我们丝毫不怀疑国人战天斗地的决心和实力,在堪称无往不胜面前,甚至完全可以保持战略上轻视的姿态,只是当看到江西丰城卫生局长抗洪期间公款旅游、广西部分水库无人值守的报道,有必要提醒——— 在战术上,仍需要超越以往的重视和倾力,如果任由官方做派与制度安排上也爬满蚂蚁,关键之时又能指望谁来守堤?
洪水面前我们大力筑堤,但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却在肆意地养毁堤的蚂蚁。在城市建设中“重地上、轻地下”,而地上,又“重开发,轻保养”。利益的推土机强碾之后,连人们安身自保的空间都被大大压缩了。对此,不能不检讨,不是为了显现谦卑的姿态,而是一再重现的洪涝灾害,逼迫我们去反思,怀着一份愧疚之心。
验证一个地区或一座城市的文明程度,一场雨足矣!检验一个国家和民族治水的成败得失,一场雨亦足矣!持续暴雨过后的狼狈和惨痛,清晰可见今人治水逻辑的矛盾和利益的撕扯。无论如何,一手筑堤,一手养蚂蚁,万万要不得,12年前,我们因此而遭遇惩罚;12年后,又正在为此付出代价。如果对此继续置若罔闻,水患无穷,就不仅仅是危言耸听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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