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后的每个春节 他在监控视频中回忆母亲的身影

　　龙年春节是母亲走后的第4个春节。

　　大年三十儿，57岁的田永顺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点开保存着妈妈生前留下的监控视频的文件夹，看了又看。

　　“妈妈白天就是‘独居老人’做儿子的咋能放心”

　　  作为“电二代”——西北电建的锅炉工田永顺常年驻扎在公司承接的各种电厂建设项目的工地。

　　“尽管这些年，我的岗位已从一线技术工人调整至管理岗，但依旧常年奔波在外，3个月能回家休息15天。我父亲早在1983年病故，加上爱人在超市工作，上班时间更长，实际上，妈妈白天就是独居老人，做儿子的咋能放心？！”田秋生说。

　　他已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年给家里装了监控。

　　“只记得参照网帖，通过下载‘掌上看家’APP用2部旧手机自制的。”田永顺说，“需要保证手机24小时充电，且用支架分别放在老人活动较多的客厅和卧室壁挂空调上。这样，不管我在哪儿，打开APP就能看到客厅和卧室的实时情况。”

　　他坦言，这个监控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他最大的“安心丸”，但直言这是当时情况下的做法，存在安全隐患，建议现在想给老人安装监控的，最好选择360度全景摄像头，带危险报警的，安全系数高，实用性强。

　　老人的一次意外走失 家里的“安保”相继升级

　　“我妈年轻时就闲不住，70岁时开始推着小三轮到离家不远的轻工市场附近卖菜夹馍，把家里的酱、腌的雪里蕻都拿出去卖了。我们担心她上了年纪，天天劝她不要出去，但根本劝不住。”田永顺说，“直到身体吃不消后，她又一门心思在小区‘拣拾废品’，储存在老式单元房旁设置的储物间里。

　　但在妈妈一次意外“走失”后，家中的对她的“限制”升级了。

　　“走失时妈妈体力尚可，还常到楼下储物间摆弄她的废品。走失当天，我大姐和爱人也都在家，但直到天快黑了，两人还没等到出去散步的老人回来。在老人常在的楼下储物间也没找到。”田永顺说，“当时应该对老人走失的报警还有限制，她们到后半夜才成功报了警，警方查询后告知老人被送往长安一救助站，天快亮时才终于顺利接回。”田永顺说，“当时我在外地工地，家里也没监控，老人回来说出去后犯了迷糊，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幸亏求助了巡逻的民警，但警车拉着她转了好几圈，也记不住家在哪儿。”

　　田永顺火速买了定位器，要求老人随时戴着。

　　“但我们都清楚她做不到，加上考虑到设备没电的问题，我们开始反锁门严格限制老人出门，同时让爱人每天务必给定位器充电。”田永顺说，“我也更加关注‘独居老人’的家用安保设备，较早地安装监控也与此有关。”

　　在工地上忙完了 就打开手机看一看

　　田永顺记得装监控时，妈妈看着他上高下低、忙来忙去，但也始终没问他在干啥。

　　“我本就是技术工人，每次在家里都要把水电气等设备检查一遍，只要有一点问题就及时更换，我想这可能也是妈妈对儿子的信任吧。最后还是我主动说：妈，给你装个监控，这样我随时随地能看到你，万一发生紧急情况后也能及时处理。”

　　问他老人是否质疑过隐私等问题，他说：“我妈考虑不到那个层面的问题。我估计，现阶段大部分中国老人还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吧。”

　　“只要在工地闲下来时，我就打开手机看看我妈。”田永顺说，“一般客厅没看到，切换到卧室就能看到。我妈一般不是在客厅转转，就是在卧室上躺躺，经常我还会模模糊糊看到她趴在窗户外看楼下的背影。她趴着的那扇窗户可以看到小区的主要通道，那个背影说明她很想出门了。”

　　田永顺还记得，在妈妈必须要拄拐行走时，屈指可数的在家人陪伴下在楼下溜达的场景。

　　“她连停在路边的车都要摸一摸，我说车上落的都是灰，她也不管，路过的每件东西她都新奇地摸一摸。”田永顺说，“那一刻，我其实心里很矛盾的，但主要还是考虑安全，我们继续严格限制她出门。毕竟步行上下3楼、疾病感染和各种意外等，都可能给体弱的老人致命一击。”

　　在监控另一头逗妈妈玩“找呀找”

　　恢复为数不多的几段视频赶紧保存

　　和大多数中国人一样，田永顺对妈妈的爱总在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或肢体动作间流露。

　　采访中，他反复说到：“我妈话不多，总跟我说：你在外面，不要管我，照顾好自己就行。”

　　重复妈妈的话时，田永顺的眼尾、嘴角全在上扬。

　　问他装了监控后，是否有一些意外或印象深刻的事儿发生，他想了半天没回答。

　　但在随后讲述中，却不经意讲起了两人在监控两端的温馨一刻，也许就像他对妈妈的爱一样：真情总在不经意间流露。

　　“那天，我在工地忙完，打开手机，看到妈妈正在客厅闲转，突然想逗逗她，就对着手机说：妈，我在这儿呢！我妈听到我的声音，就转头在客厅里四处看，还问在哪儿？我又说你往空调这儿走。她真的就朝空调这儿走来。我又说我就在空调上头的手机里，你看见了没。她抬头看了半天，再没说话。”田永顺说，“再后来，她又回到客厅里她平日十分最爱坐的沙发扶手上，和平时一样，剥橘子吃橘子把橘子皮扔进沙发旁的垃圾篓里。我当时把这些都录了下来。”

　　说着打开手机，让记者看了妈妈吃橘子那段视频。“当时录了不少视频，都保存在微信收藏里，可惜那部手机出了故障，我找了专门的手机恢复人员，也只恢复了其中的6、7段视频，我赶紧保存在家里的电脑上了。”田永顺说，“哎，现在常常懊悔：要是当时多录几段、要是手机没出问题多好……”

　　他还说到，最想恢复的就是妈妈跑到空调前找自己的那段，但一直没成功。

　　“妈妈在世时的监控视频是我回忆她的最好线索”

　　2020年前后，田永顺把每况愈下的妈妈送到大姐家中。

　　“此后的3年疫情，我依然奔波各地的电厂建设工地。2020年6月，我突然接到家中来电说妈妈从坐着的椅子上滑到地面，盆骨骨裂情况十分不好。”田永顺说，“但我当时所在的工地有个重要的迎检，我负责了其中的好几个项目。虽然接到电话后千头万绪，但还是想着把手头工作处理完完，再往回赶。仅3天后，我就接到妈妈离开的消息，我连夜动身回家，赶上在临潼的殡仪馆见到妈妈最后一面。说实话，完全接受这件事我花了3年。”

　　尽管田永顺竭力掩饰悲伤，但收紧的眉头、失神的双眼还是说明了一切。

　　“我是家中老幺，上面有4个姐姐和哥哥，但妈妈坚定地选择让我照料她，我希望我对得起她的信任。”田永顺说，“这些年，摄像头让在外奔波的我能随时随地看到老娘，给我吃了定心丸。而那些妈妈在世时留下的监控视频，竟成了她离开后我回忆她的最好的线索。”

　　这3年，在属于家人欢聚的节日，像除夕、中秋等，田永顺总会打开电脑，反复看仅存的几段监控视频。

　　他说，在这些监控视频里，他能回忆起对母亲最初的记忆：凌晨5点起床，给哥哥姐姐们准备早餐，再把最小的自己往背带一塞，挤上公交到工厂，把自己‘扔’到职工宿舍放些吃的，趁着工休来看一下自己，还把在家里准备好的面放到厂房的蒸箱里，等着下班把蒸好的馒头拿回家……

　　华商报记者 付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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