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送第34届中国新闻奖参评作品公示：芬芳月季映秦巴

芬芳月季映秦巴 (报告文学)

梁真鹏 刘锐萍

陕南4月,是月季花盛开的时节。安康城中,公园、绿地、广场、街头巷尾,品种繁多的月季花竞相盛开,呈现出一幅幅姹紫嫣红的迷人画卷。

清晨，她从五环拱形的安康汉江四桥家门口，戴着红头盔，上着红衣衫，骑着一辆白色踏板摩托车，如一束流动的红月季，逆江而上，在滚滚车流中，衣裙蝴蝶般蹁跹。她无心欣赏江边美景，一路疾驰赶往家政服务公司。

抖落一身的尘埃和喧嚣,放慢步履,伴着和煦的晨光,她走进自己的“王荣荣省级技能大师工作室”,开启新一天的家政教育教学技能和传道授业解惑。

从初级育儿嫂成长为金牌月嫂,直至斩获“全国扶贫职业技能大赛冠军”“全国技术能手”,最终成为“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全国最具特色劳务品牌形象代言人”,37岁的王荣荣的逆袭人生,经历了怎样的破茧成蝶的蝶变过程呢?

厄运降临

款步走进工作室,王荣荣又瞧见墙壁上特意布置的一张“免抠灰色石头黑色蚂蚁”励志海报。它时时提醒自己:“当你努力朝着自身的目标向前进,整个世界都会为你让出宽阔道路”。

是呀,记忆的闸门如同汉江水般汩汩流淌。她清楚记得,青春的花季在满15岁那年戛然而止。在江边汉滨区关庙镇长大的王荣荣,从小就很懂事,2001年初中毕业,她以稚嫩的肩膀帮父母分担家庭重担,支持弟弟妹妹上学;她没有高学历,没有任何技能,只能打零工,进缫丝厂当选茧工,到商店当售货员,在餐馆里当服务员。她本可以上学圆梦,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有人能向她伸出命运再造的橄榄枝。谁能搭把手,不孤独她呢?

24岁那年,月季花正艳的5月,怀揣着无限的美好憧憬,王荣荣与一位送货员走进了幸福的婚姻殿堂。翌年5月花海正浓时,他们诞生了爱情结晶。瞅着襁褓里的儿子,她那宛如双月牙般甜美的一双大眼永远洋溢着幸福与欢乐。

不料,26岁那年年底,爱人的一次体检,被确诊为急性淋巴癌晚期!犹如晴天霹雳,打破了生活的宁静。瞬间,让她对美好生活的希冀像被击碎的玻璃。她卖掉家里值钱的东西,又向所有的亲朋好友求援,凑的钱远赴西安医院给丈夫治病,生命的点滴在输液器里流水一样滴答作响,仍未能挽救住丈夫的生命。

孩子幼小,厄运降临。一段时间,她一直住在娘家父母家中,蜗居卧室里,她都能隔着门窗聆听到亲戚朋友们来来往往的声响,他们虽然没有一人来催债要债,但她倔强不屈的性格还是在心里喊出了感恩与感谢:“治病欠下的债,我来偿还!”

自带阳光

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2018年初,当地镇政府了解到王荣荣家的窘境后,通过村民代表评议,将她家列入建档立卡贫困户。

晨曦微露,东边天际的一抹朝阳投射身上,王荣荣前往城里准备打短工。突然,手机信息铃声嘀嘀响起——村里发来的一则免费培训月嫂的信息,顿时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

她早就听说过月嫂市场需求大,薪水高。自己可以去做这份工作吗?她有些心动。但同时还有几分忐忑。虽说自己也是一位母亲,这些活儿她应该很熟悉,但月嫂还有相关培训,说明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贫困户参加家政培训,课程培训费全免,由地方人社部门承担。”一分钱不花就能学到挣钱的新技能,对于家境贫困的她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她噙着泪水,久久地盯着手机,那荧屏仿佛射出一道灿烂的曙光。

俗话说,怀揣一技之长,不愁家里无粮。“康嫂家政”技能培训让王荣荣看到了就业的新希望。她想,这或许是改变命运的一个好机遇。

她立即报名。参加培训后,她才发现,如今育儿越来越讲究规范,其中的学问也越来越多。王荣荣一句不落地听完所有课程,厚厚的笔记本记得满满当当,有空就反复琢磨。对照模具反复尝试婴儿抚触的力度和步骤,试验抱婴儿、换纸尿裤的动作,她感觉怎么也练不够,晚上回到家里抱着枕头继续刻苦练习与体会。

20天后,凭借优异成绩通过考核,她被一家家政服务有限公司录用,成为一名育儿嫂。告别零工生涯,持证上岗,王荣荣开启了新岗位上的新生活。

照顾新生儿,抱姿和眼神交流很重要。第一次入职,她热情地用眼神和说话声音一边逗引,“宝宝,起床啦!”一边伸手将他慢慢抱起。她明晓,抱仰卧的宝宝可一手伸至头颈后及背部,另一手从另一侧托住宝宝的臀部和大腿,让宝宝在她手臂上感到安全舒适,再轻轻将宝宝抱起,使宝宝尽量靠近怀抱,紧紧依偎着她。亲切温暖安全的拥抱,会让婴儿感到安全而充满爱意。

对于新生儿的任何反应,月嫂都需要给出回应。有的新生儿一到晚上就哭闹不停,多是穿着不适、腹部不适、疝气、缺钙等原因。若是新生儿肠绞疼,就会脸涨得通红,小拳头攥得很紧,一声接着一声哭闹。若是脑袋左右摇摆,不停啼哭,那准是饿了。若是睡得好好的,一旦往床上放,就挣扎着哭,那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需要将其揽入怀里……处理这些新生儿的常见问题,王荣荣早已非常熟练。

想起以前,养孩子是多么粗放,如今规范育儿的学问是多么诱人。她学以致用,尝试将宝宝横抱、坐抱、竖抱。坚定信念要以自己的特有亲和力,做一个正能量的人,自带光芒,照亮自己,温暖他人。

在一位客户家,给一个刚出生4天的婴儿佳佳做抚触时,王荣荣发觉孩子的头不会往左偏。她怀疑孩子斜颈,便告诉其父母。孩子的父母带孩子去医院检查,果真如此。这个微小的细节让客户对她刮目相看,本来约定服务26天,一下子延期3个月。那段日子,王荣荣每天坚持给孩子长时间科学按摩,导致双手拇指关节处患上了腱鞘炎,疼得连筷子都握不住,只能用其他手指攥着勺子吃饭。3个月后孩子复诊:脖子恢复正常!多亏早发现早干预早治疗早恢复。她喜极而泣,感到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走入育儿新职场,王荣荣主动承诺3天试用期,如果客户对自己的服务不满意,就不收费。她娴熟的专业技能和优质的服务,总能折服客户一家人,让对方放心地把孩子交给她照顾。

经历往昔苦日子,更懂得珍惜今日甜。王荣荣暗下功夫,决心把工作做到极致。不光是当月嫂,还有育儿嫂、护理员等,她把家政服务的各个工种都干了个遍。照顾老人,她把老人当亲人对待。有一位客户家,老人大小便失禁。每次王荣荣都会带上塑料手套,用手纸帮老人擦拭干净,给老人手洗衣裤。老人实在过意不去,她却总是微笑着说:“没事,谁都会有老的一天!”

王荣荣下功夫努力做好每项工作,直至得心应手。就拿家政服务中的营养配餐这一项来说,她可以根据不同人群的特点,细心地为新生儿母亲、婴幼儿、失能老人、上班族分别准备不同营养成分的健康餐饮。营养配餐、科学育儿和小儿推拿,为宝宝妈妈提供专业的指导意见,为其排解忧虑避免临产恐惧症。

最终,她的温情语言和有温度的服务彻底征服了雇主,赢得了信任,收获良好的口碑。仅两年时间,她就从初级育儿嫂成长为金牌月嫂,月收入从3000多元涨到1万多元,她越来越体验到家政职业的价值所在,社会更需要优质家政。

2020年8月,全国扶贫职业技能大赛在山西大同举行。王荣荣作为陕西康嫂家政公司选派的参赛选手,参加家政服务员项目的比赛。总决赛题目是虚拟家中有一位偏瘫老人和一个3岁小孩需要护理。在他们午睡醒来前10分钟,完成适合他们食用的水果拼盘,拼盘既要有艺术造型,又要有营养搭配,既节省生活成本,又提高生活品质。拼盘完成后,将老人扶上轮椅,给老人做康复训练操,让老人愉快地食用水果。然后唤醒小孩,让孩子快乐地吃水果,教他背儿歌或古诗。

通过决赛和总决赛的家务料理、母婴护理和养老照护3个模块的“硬核”比拼,沉着稳健的王荣荣从来自21个省份的38名选手中脱颖而出,获得家政服务员项目金牌!这是陕西省参加全国一类职业技能大赛的最好成绩,取得了金牌零的突破。

轻轻地咬着灿灿的金牌,她再一次落泪。

金牌的背后,是她刻苦的训练和长久的坚持。

在公司培训实操室,王荣荣专注地练做牛肉饼,不小心油花溅到手背,她用冷水冲刷一下继续和面、揉面团、煎肉饼,姐妹们惊呼:“你的手咋啦?”此时,她才发觉手背起了两个水泡,才觉得钻心疼痛。刺破水泡,戴上橡胶手套,她又开始了简单而富有挑战性的劳动。

东方的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王荣荣就出家门,去东关美食街牛肉饼摊位前观摩学习。香酥牛肉饼皮脆瓤酥,颜色金黄,饼皮由多层薄如蝉翼的面皮包裹而成,外层酥脆,内馅鲜嫩多汁。夏日炎炎,她仍在城区两家星级酒店的厨房辗转,跟着大厨反复练习切菜技术,训练娴熟刀工。

王荣荣迎来了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北京一家家政公司开出月薪3万元的高薪,聘请她去搞培训家政服务,被她婉言谢绝。

她说:“家乡贫困更需要我,我希望带领更多姐妹,尤其是年轻的从业者们,通过技能致富,助力乡村振兴。”

授人以渔

站在领奖台上那一刻,王荣荣心情特别激动,她首先感谢技能扶贫的好政策。“要通过自己拼搏获奖的经历,给家乡的贫困户带去技能脱贫的信心,这次获奖意义非凡。”她深情地说道。

祝贺、荣誉和奖励如雪片似的纷至沓来。王荣荣凭借着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专一行、精一行,注重每一个细节,把工作做到极致,在家政服务这条路上徐徐前行。

2021年9月,王荣荣如愿以偿成为陕西康嫂家政服务有限公司培训讲师,她希望更多人可以直面她这样一个“鲜活的教材”,从自己的经历和经验中受益。紧紧张张地讲完第一节课,她手心全是汗,但从学员的表情和反馈意见来看,效果并不理想。于是,她对着镜子或空旷的田野上课。

研究家政知识和行业动向,备课、教课、现场说教,运营公司社交媒体账号,帮公司拍摄中式面点师张勇、中式烹调师乔永红、育婴员陈立新等“金州工匠”的短视频,分享家政服务技能,受邀到企业公司和学校演讲……这是王荣荣现在的生活日常。

“没有什么艰难的,只要拥有一颗服务家政的耐心和仁心。”没有丝毫的怠慢,手把手地教学员,耐心地纠正不足,教学中她总喜欢念叨这句话。一位学员说,有了王姐这位导师,我们学技术更有信心。她欣喜地看到,家政服务社会需求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职业技能选择就是家政,其中不乏一些高学历的年轻人。

齐应云是王荣荣培训过的学员佼佼者,2022年5月参加培训后,在安康城区做月嫂,如今月薪达到8800元。这位高徒至今记得王荣荣讲课说的:“家政服务是最诚实的职业,你的付出与收获永远成正比。你学得越多,雇主对你的信任与尊重就会越多;你努力得越多,拿到的薪资自然就越多。”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白河县职教中心等数十家职业技能培训机构,聘请“最美家政丽人”王荣荣作为家政品牌代言人。她定时定期随自己的公司培训讲师巡回授课,现身演说。在公司的每一期家政培训的12天课程中,王荣荣占了两天时间,特别是她勇敢追梦追光的励志历程,成为最受学员喜欢和欢迎的课程之一。每每她到场,总会报以久久的掌声。讲授结束后,总有一堆一堆的学员簇拥着她,问这问那,她都会一一解答,甚至因此错过了吃饭时间。

“康嫂家政”成为陕西劳务品牌代表之一。王荣荣所在的陕西康嫂家政服务有限公司,已累计培训和带动家政服务从业人员2万余人,让不少本地人实现了“凭技能高薪就业”的梦想。

王荣荣是平凡的,但她却靠着自强不息诠释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精彩。今年1月,她又当选为陕西省第十四届人大代表。她就像秦巴山中那随处可见的月季,默默地盛开,坚定地绽放,寻找自己的芬芳之路。

(图一)王荣荣作为康嫂形象代言人。

(图二)王荣荣(右三)在讲授新生儿护理课程。杨潇 摄

(图三)安康城区月季盛开。吴定国 摄

编辑：李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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