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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古村古柏 奏出千年回响

来源:西安晚报 时间:2025-07-21 07:25:05 编辑:张进 作者: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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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株古柏枝丫交错,仿佛一对相互扶持的老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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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古道的交通作用绵延了2000余年

  一座秦岭山,半部中国史。昂首远眺,巍巍秦岭见证了历史的进程,同频了民族的脉动。俯首回味,这片苍茫也融入了阡陌交错的人间烟火,滋养并守护着山民代代传承的岁月长歌。

  屹立千年的浑厚背景下,在终南山脉的褶皱深处,子午道、南豆角村、两柏一石头,奏出了一曲跌宕起伏又生生不息的千年回响。

  子午道

  从历史深处走来的遗迹

  子,北方也;午,南方也。子午道因穿越子午谷,且从长安南行的一段道路方向为正南北向而得名。

  子午道是中国古代,特别是汉、唐两代,自京城长安通往汉中、巴蜀及南方各地的一条重要通道,东汉及唐代一度成为国家驿道。

  子午道的历史有多久远?《汉书·王莽传》记载:“(元始五年)其秋,莽以皇后有子孙瑞,通子午道。子午道从杜陵直绝南山,径汉中。”这是“子午道”一词在古代典籍中首次出现。

  事实上,秦汉至明清时期连接关中与成都平原,穿越秦岭和大巴山的一系列川陕道路有一个更广为流传的名字“蜀道”。南豆角村村民杨英民说,秦岭北侧穿越山脉的通道共有四条,由东到西依次是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陈仓道(故道),即平常所说蜀道“北四南三”中的“北四”。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杨英民告诉记者,子午道是“北四”中路程最短的,但因山道险阻崖谷峻绝,更多被用于军事用途和紧急事务。如此一来,子午道就成了历史风云的汇聚之所。

  公元前206年,刘邦被封为汉王后,率部由“蚀中”南下,“蚀中”就是后来所说的子午谷。三国时期,子午道是魏蜀对峙的重要军事通道。蜀汉建兴六年(228年),蜀汉名将魏延在诸葛亮首次出兵北伐时,提出了由子午谷进军攻克长安的军事计划,史称“子午谷奇谋”。该计划虽未被采纳,但凸显了子午道的军事价值。

  岁月流转至盛唐,唐玄宗命四川涪州置专驿直通长安,专门为杨贵妃运送荔枝,子午道在“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历史中扮演了关键角色。时至今日,当地人还以“荔枝道”称子午道。

  近代烽烟中,子午道亦未沉寂。抗战时期,这条古老的山径成为军民运送物资、传递情报的秘密通道,再次承载起民族存亡的重任。漫长的历史中,子午古道的交通作用绵延了2000余年。直到1958年西万公路修通后,子午道才渐渐沉寂了下来。

  在年过七旬的杨英民口中,子午道褪下了闪耀的历史光环,成了山脚下人的生计通道。“过去,大家农闲都‘跑南山’讨生活,村里人大部分都是脚夫。”眯着眼看着正前面,杨英民的思绪飘回了过去,“给四川送棉花、布匹、盐,再把四川的山货、土特产背回来。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从宁强给西安火柴厂背‘洋火’匣子。”

  南豆角村

  演绎秦岭数千年生生不息

  南豆角村是子午道北出秦岭后的第一个村,被当地人自豪地称为连接关中腹地和陕南的旱路码头。

  初闻这个名字,以为这是一个和豆角有关的村庄。细究之后,才发现这是漫长历史和地方文化互相交织的产物。

  据《千年子午》记载,秦武公十一年(公元前687年)于今之杜城设立杜县,该村在杜县的边角,故称“杜角村”。当时杜角村分东西二村,东杜角于北宋景祐二年(公元1035年)改为子午镇。西杜角村被山洪冲毁后,分建为南北二村。长安方言中“杜”“豆”同音,清嘉庆《长安县志》遂记为南豆角、北豆角二村。

  杨英民说,作为子午道北口的首个重要驿站与关隘,南豆角村曾为往来商旅提供休憩之所,也曾是军事防御的前哨。时至今日,南豆角村还保存着古城门楼、古街道等历史遗迹。南北门楼2018年被列为西安市文物保护单位。“南门楼与秦岭相对,写有‘南极增辉’四个大字。北门楼上写的是‘胜利门’,这是1949年解放军从此进军解放小五台留下的印记。”杨英民娓娓道来。

  南豆角村曾经的繁荣辉煌至今留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60多岁的村民杨春曹说,小时候听老人说,曾经村里人口有四五百,每天南来北往的客商也有这个数,出了南城门楼就是一街两巷的铺子,非常热闹。

  “大家都知道俺南豆角村有‘三多’——商铺多、货物多、客商多。”60多岁的村民吴俊晖家就在南城门楼外,他说:“听长辈们说,俺屋里以前就是开旅社的,现在头一进房子就是原来旅社的位置。”

  南豆角村的繁华还催生了文艺的繁荣。为了供来往客商休闲娱乐,流行于陕南四川一带的汉调、道情,以及当地眉户等剧种在这里汇聚并各放异彩。秦腔名家安鸿印就是从这片戏曲沃土成长走出。这种文化传承延续至今,直到现在南豆角村的自乐社在长安乃至西安都小有名气。

  两柏一石头

  一个山村的精神图腾

  南豆角村因子午道兴盛,也因子午道沉寂。

  不管历史风云如何变幻,村口虬枝盘绕的两株千年古柏兀自挺立,与“社公爷”石头并肩,一头连着城门楼,一头系向子午道,于岁月风霜中沉默细数着秦岭的脉搏,织密着秦岭山与人的联系。

  据古柏旁铭牌记载,两株古柏树龄均为1500年,为陕西省特级名木古树。据传古树植于伹堷寺前,后寺庙被毁,树木仍屹立原地。高的一株有18米,胸围3.5米;另一株稍矮。空中两树枝丫交缠、难分彼此,仿佛一对相互扶持的老伙计。

  树下一尊后稷石雕头像,剑眉方脸、气势轩昂。杨春曹说,传说后稷是古代司掌农业的官员,因喜爱农耕,死后要求人们将他葬身露首,以便掌握农时,督促人们及时耕种收割,被百姓尊称为“社公爷”。

  说起古柏,杨英民给记者讲了一个故事。“咱都知道柏树长得慢。上世纪70年代,俺村里有个老人,我们管他叫‘二爷’,活了100多岁。当时村里人就问二爷,咱门口的柏树多大年纪了。二爷说,他也不知道,他小的时候柏树就这么粗,现在还这么粗。”

  在村里走访,问到的不论六七十岁的老人,还是年轻人,古柏树下都是他们小时候的乐园。放学回家扔下书包就跑到柏树底下,他们爬古柏、骑社公爷头,在树下嬉戏玩闹。杨春曹说,他还记得小时候在柏树下玩耍,跑南山的人从子午道出来,卸下货物,背靠柏树席地而坐歇脚的情景。

  几千年风风雨雨,古柏树的魂早已深深嵌入南豆角村祖祖辈辈的生活。在大家的潜意识里,受了几千年的香火,古柏“不是神仙也成了神仙”。吴俊晖告诉记者,村里人拾柴都不用古柏树的残叶断枝,“没人敢拿那个烧柴用”。

  不久前,记者从南豆角村路过,恰巧遇到吴俊晖正在门口制作拐棍。闲谈中,他神秘地告诉记者,他还有好东西。原来,前一阵子古柏树掉下来了一根直径10多厘米的断枝,吴俊晖把它捡了回来。

  “这么粗不知道要长多少年呢,就那么烂了太可惜了。”吴俊晖说:“几千年的树,总有些灵气在。我准备闲了好好规划一下,把它做成些小工艺品。我都计划好了,老柏树是全村的老柏树,卖工艺品的收入我也准备分成三份,一份给村里,一份给村里生活困难的人,一份留给我自己。”

  记者手记

  岁月的光辉穿越千年投射在这片土地上

  2024年冬初到南豆角村,老城门楼、千年古柏、子午古道,千年岁月沧桑在这里具象化,记者被深深吸引。

  后来,记者几番前往这里探访。说起子午古道的前世今生,说起南豆角村的昔日繁华,笑容不知不觉间爬满了村民杨春曹一直冷峻的脸。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一刻我意识到,古道、古柏、古村的千年交织共生,最后由一辈辈人完成了内在精神的接力传承。

  今年夏初,记者又一次去南豆角村时,与在门口制作拐棍的吴俊晖相遇。阳光热烈、凉风微醺里,他不徐不疾一刀一刀地雕刻着木头,那股坚韧笃定和气定神闲,和秦岭的坚毅岿然有异曲同工之妙。留形去皮、打磨抛光,从山里捡来的枯根断枝经他之手,就成了一个个尽显自然又造型各异的拐棍。

  直到他说准备用古柏断枝做工艺品,得来的收入三分。那一刻,记者内心受到极大震动,仿佛看到岁月的光辉穿越千年的风雨,投射在脚下的土地上。

  7月初,再一次来到南豆角村。高温预警的天气里,村里路两旁停满了车,那是想重走子午古道、想一睹古柏古村神采的人留下的痕迹。行至古柏树下,两位驴友正坐在树下乘凉聊天。岁月斗转星移、世事沧海桑田,但千年的树荫笼罩着今人的头顶,这是多么无声又震撼的画面!

  从历史深处走来,子午古道、南豆角村、“两柏一石头”卸下岁月风霜,如同永不熄灭的精神烽火。它们与散落在秦岭深处的古道遗迹、与跑山人踏出的回忆一起,奏出了一曲绵延千年的回响……

  文/图 记者 刘雪妮



来源:西安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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