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陕西文物看古人护肤竟如此硬核

　　鎏金银蛤盒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藏

　　鎏金飞狮纹银盒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三彩粉盒 西安大唐西市博物馆藏

　　□文/图　九九

　　一件高仅5.9厘米的青铜小罐，藏着中国最早的男性面霜；一件不起眼的贯耳罐，改写了中国化妆品史……眼下正值冬季天干物燥的时节，现代社会各种保湿护肤的化妆品、美容方法层出不穷，事实上，智慧的古人在护肤之路上也很“内卷”，创造了多种多样的润肤养颜之道。古方中那些精心调配的膏脂、花露、香粉等化妆品，被古人悉心存放于形制各异、材质不一的妆奁匣盒之中，设计巧妙，锁住的不只是妆品，还有那段活色生香的岁月——

　　贯耳罐藏着古人的“美白秘方”

　　通过显微镜、红外光谱、X射线粉末衍射、稳定同位素碳十三、放射性碳十四等科技手段，考古人员能够精确分析古代化妆品的成分和制作工艺。刘家洼和梁带村遗址的化妆品发现，标志着田野考古与科技考古的完美结合。

　　2006年，陕西韩城梁带村芮国墓地M26芮姜墓外棺东侧偏北处出土了6件形制精巧、制作细腻、保存状态完好的微型铜器，分别是镂空方盒、套鼎、匜、贯耳罐、鍑和单把罐。它们虽无庙堂重器的庄严肃穆，却以独特的玲珑姿态自成一格。其中，贯耳罐颇具巧思，器身与器盖通过贯耳可以用丝带或绳子穿系固定，这种设计既确保了盖体与器身的连接稳固，又便于提携。考古工作者在罐盖内发现白色残留物，经科技考古检测为人造铅白，证实了该贯耳罐应当是盛装化妆品的容器。

　　贯耳罐通高10.8厘米，其盖面呈弧隆状，母口略向外敞，高圈足盖，口沿两侧对称设有贯耳，与器身两侧的耳孔上下贯通。器盖饰重环纹，器身上部饰窃曲纹，下部及圈足则以垂麟纹为饰。表面光滑细腻，纹饰线条流畅，精细高超的打磨抛光工艺，不仅提升了器物的美观度，更通过“以小见大”的艺术处理，展现了芮国工匠高超的设计能力与对细节的极致追求。

　　值得一提的是，在贯耳罐及同一批出土的铜匜中都留存有结晶状残留物，经科技考古检测分析，确认为迄今为止已知的世界上最早的人工合成铅白化妆品，这将我国铅白的使用历史提前至春秋早期。铅白作为一种重要的白色颜料和化妆品，在中国古代被称为“铅华”，“洗尽铅华”字面意思就是洗去脸上涂抹的铅白化妆品，露出本来面目，后来多用来比喻抛开华丽虚伪的外表，回归质朴自然的状态，这个成语的渊源正来自古人使用铅白化妆的习俗。

　　小铜罐留存最早的“男性面脂”

　　无独有偶，在陕西省渭南市澄城县刘家洼也出土了一件装有化妆品的小铜罐。

　　刘家洼遗址位于陕西澄城县王庄镇，是芮国最后的政治中心。在这片约3平方千米的遗址上，分布着4处墓地共210余座墓葬。其中，两座带两条墓道的“中”字形大墓尤为引人注目。出土的青铜器上刻有“芮公”“芮太子”等铭文，确认了这里作为芮国都邑的地位。

　　2017年，考古工作者在这里取得了一项惊人发现：该遗址一处春秋时期男性贵族墓中发现了一个精美的密封小铜罐，罐内保存有6克块状残留物。这件铜罐通高5.9厘米，器型小巧、制作精美，表面花纹精致考究，盖、器贯耳相对扣合，保存完整。其盖顶饰盘龙纹，上腹部饰夔龙纹，下部饰弦纹及三排垂鳞纹，现藏于陕西考古博物馆。经科技检测分析表明，这些残留物由牛肉脂肪与吸收汗液和皮肤油脂的矿物质混合而成，是一种“美白面霜”。据专家考证，这些矿物质是在石灰岩洞穴中发现的白色钟乳石的粉末状形式。化妆品在《韩非子》《诗经》《山海经》等古籍中虽有记载，但描述简单也没有考古实物验证。中国所知首次记录面脂制作方法的古文献是南北朝时期的《齐民要术》，其记载：“用牛髓。牛髓少者，用牛脂和之。若无髓，空用脂亦得也。”这既是目前中国考古发现最早的男性面霜类化妆品实物，也是中国已知最早的面脂，将中国先民制作美容面脂的历史提前了1000多年，改写了中国化妆品史。

　　其实，男性美容在古代并非个别现象。2002年，湖北枣阳九连墩一号楚墓出土了一件战国便携式梳妆盒，设计极为巧妙。这件梳妆盒由两块木板铰接而成，器盖和器身中下部各有一个可伸缩的支撑。打开时，将上下支撑对接，便可承托铜镜。盒内配有铜镜、木梳、刮刀、脂粉盒等全套美容工具。尤为值得注意的是，这座墓的主人是一名30多岁的男性，说明战国时期男性整理仪容已蔚然成风。据记载，三国时期魏国尚书何晏“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不化妆绝不出门；西晋美男子卫玠则有完整的保养流程，起床后先用化玉膏洗脸，再用芹菜泥敷脸。

　　春秋时代至今已有2000多年，这些出土的化妆品不仅展现了古人对美的追求，也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化妆品认知的相对成熟。古人对天然成分的运用，对现代化妆品研发有着重要启示意义：因为现代化妆品中依然广泛使用碳酸钙成分。陕西考古博物馆展出的这些美容文物，让我们得以穿越时空，一窥古代贵族的精致生活。它们告诉我们，对美的追求是人类的永恒主题，古今皆然。

　　金银盒盛装千年的“大唐风华”

　　从目前的考古发现看，唐代是中国古代美容文化的鼎盛时期，金银器制作工艺达到了空前高度。唐代金银器皿中数量最多、沿用时间最长的器类就是盒，文献中也常见到金银盒的记载。它们有圆形、方形、菱形、多曲花瓣形等不同造型，大部分都是锤揲成型，经切削打磨修整得平滑光亮，最后再加以鎏金处理。

　　相较于不甚起眼的质朴小铜罐，璀璨夺目的唐代金银器更能吸引人的目光。比如2025年年初在西部机场博物馆展出的唐开元年间的鎏金银蛤盒，就因流光溢彩、小巧精致而受到人们喜爱。一般来说，唐代金银器中这类尺寸较小的盒子主要盛放化妆品，有些出土时盒内还发现有脂粉的痕迹，而体量大些的盒子不仅可存放化妆品，还可存放药材、香料等。如陕西历史博物馆藏珍品“鎏金鹦鹉卷草纹云头形银粉盒”，不仅精巧别致、造型典雅、纹饰华美，盖子设计还能防止飞粉。体积更大的鎏金飞狮纹银盒出土时盒内就有金沙的遗迹，金沙是冶炼丹药的原材料，也是重要的医用药具。

　　自陕西何家村窖藏出土了大大小小28件金银盒，件件制作精细，上下装有子母口扣合，扣紧了严丝合缝，密封性极好，正符合盛放贵重药品和化妆品的要求，可供长期保存。这些妆盒不仅材质贵重，造型也丰富多样，有圆形、方形、菱形、多曲花瓣形等。而在金银材质的盒子之外，唐代还有各种玉、滑石、陶瓷、贝壳等制成的粉盒，虽材质样式不一，但同样精致小巧，每一件都盛装着千年的大唐风华。

相关热词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