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的边缘人
在中国这样一个城乡二元结构的社会中,农民工注定是特别的一群——他们游走在城市与农村之间,既不完全属于城市,也不完全属于农村。而新生代农民工,他们的这一特点更加鲜明。
今年4月份,广州市总工会联合《广州日报》在全市范围抽样进行的新生代农民工状况调查表明,新生代农民工受教育水平较高,渴望融入城市,重视社会保障,维权意识更强。
与他们的父辈相比,他们对农村的背离更加决绝,对城市则更加渴望,甚至认为,他自己就是属于城市的。
第一代农民工的根还结结实实地扎在农村,他们没有更多的奢求,他们很清楚自己不属于城市,最大的梦想往往就是赚些钱回家盖房子,让家人过更好的日子。
新生代农民工却不同。他们的根已经不在农村,农村那些插秧、除草、拉粪的活儿他们很多都没有做过,也压根就不想去做。
城市的五光十色吸引着他们年轻的眼睛。一项不久前在哈尔滨进行的新生代农民工调查表明,许多年轻农民工的心愿就是——努力留在城市。
但是现实却像一堵墙挡在他们面前——他们并不属于城市。城市是他们生命中一个华丽的梦,似幻似真,近在身旁,却又似乎远在天边。
户籍、就业、福利和保障,还有别人看待他们的眼光,这给他们贴上了一个无形的标签:农民工——当了工人的农民,但依然是个农民。
相对于他们的父辈,对于这个称呼,新生代农民工有着更多的反感。
在北京一家企业打工多年的小陆说起这个有些激愤,“我最烦人家叫我农民工。我就是个工人,干活领工资,跟他们一样,为什么非得加上个农民?”而来自四川省巴中市平昌县一个乡村的18岁姑娘李娜则说,跟同是从农村来的同事聊天时,大家从来不提“农民工”这个词,“不喜欢”。
提起未来,期待和迷惘交织在他们眼睛里。几乎所有受访的新生代农民工都表示,不愿意再回到农村,希望能够留在城市生活,尽管在这样表述的时候,信心并不足。
新生代农民工的奋斗和迷惘正好嵌在一个宏大的时代背景之下——中国经济迅猛发展,巨额财富以各种形式分配到不同人群。而在由于收入分配失衡导致的社会情绪积累中,新生代农民工作为一个底层群体,成为反应较为强烈的一群。
被学术界认为首次提出“新生代农民工”概念的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政策研究室主任王春光认为,目前农民工的日常生活和城市处在隔离状态,认同心态上和城市居民存在一定的障碍。尤其是新生代农民工,更多处于一种令人担忧的不确定状态,值得社会高度重视。
其中最值得关注的就是犯罪率和自杀率的提高。苏州市检察机关今年就新生代农民工犯罪问题形成调研报告,认为犯罪率提高的重要原因在于农民工在农村与城市之间急剧流动,导致了约束他们行为的社会纽带断裂,同时身为城市边缘人的他们更容易产生强烈的收入反差和社会不公平感。
至于自杀率增加的问题,富士康“十一连跳”的悲剧已经将新生代农民工的心理危机暴露无遗。众说纷纭中,有三大原因值得深思:社会对其的挤压、工业化大生产将其异化、新生代农民工本身对社会期望值较高而耐受力较低。
面对这些尖锐的问题,社会、政府、企业、媒体、家庭乃至新生代农民工自身都应该给出自己的答案。(王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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