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旭刚
日前,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安全生产工作,其中一条规定引起舆论极大兴趣:企业领导要轮流现场带班,煤矿和非煤矿山要有矿领导带班并与工人同时下井、升井。(7月8日《广州日报》)
网友对这条规定表现了一种 “先肯定后否定”的态度。先肯定的是立意,领导既然“敢”下井了,那煤矿安全自然会受到重视,矿难也会少很多;后否定的是操作性,因为领导如果不想去的话,可以找N个办法让自己 “名已下井,人未下井”,所以担心规定只能墙上挂挂。
网友是敏锐的,事实也已证明,这则规定很可能是立意价值大于操作价值——— “领导下井”并不是什么新规定,其第一次出现在2005年,并且在这几年中在不断地被重复,但是,有规定并不等于有效果,矿难依旧在频频发生,伤亡者的名单中依然只有矿工没有领导。这就出现问题了,既然规定是旧的,那么“领导下井”的重申,为何还能抓住大家的眼球呢?“领导下井”缘何能被摆到各大网站头条被网友反复咀嚼呢?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矿难产生的原因。矿难产生的原因,在官员和大众眼中是不一样的,很多地方官认为矿难是天灾,即便不是天灾也会想尽办法将它变成天灾;而公众则会不假思索地认为,矿难追到根子上,都是人祸而生,因此,当公众看到领导与煤矿、下井联系到一起时,自然是兴趣盎然,甚至还有人在调侃,“仅要求领导下井是不行的,最好让领导将办公室设在井下,这样绝对会杜绝矿难。”在这种调侃背后,体现的是老百姓对于矿难频发的不满,以及对官员监管不力的愤怒———你不是麻木吗?你不是对煤矿安全毫无痛感吗?那好,你也下井去吧,看你还麻木不麻木,心痛不心痛。这里隐隐约约还有一种恨不得让某些无良官员埋于井下的“恶搞”,这里头有某些老百姓朴素的善恶情绪,也侧面反映了某种割裂情结。
事实上,不只是在矿难这事儿上,在别的地方,领导与大众的割裂感也是极强的。“替百姓说话,还是替党说话”这类的雷语,以及那些嚣张至极的“我是领导”、“我是局长”都在说明着,有些干部和普罗大众的距离宛如天上地下般遥远。就如同在井上办公室里的安全意识,与深入井下的安全意识,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同样的道理,当领导干部和人民群众过的不是同一种生活,他们就很难能有相同认知,就很难对这个社会抱有必要的 “痛感”——— 如果不需要与民一起挤公交,就不会彻底理解城市交通的困境;如果不需要排队去看病,就会悍然声称看病何难买药何贵;如果不需要跟大家一起做“房奴”,就会对经营城市推高房价热心不已……
一方面,很难实现的“让领导下井”被大家反复咀嚼,侧证着我们在安全监管上办法的缺失,有些法律、监管、追责制度,都在官员具体的执行中被规避,被虚蹈,所以大家才会热衷于在这个理想化甚至有点乌托邦的 “领导下井”上做文章。只有所有的大领导小领导,都能将矿工之痛当做自己之痛,将矿工死难当成家人死难,从而严格按规则严管,才能期待将矿难从我们的视野中驱逐出去。另一方面,大家对“让领导下井”的“围观”、调侃,是在呼唤一种本该存在、现实中却非常缺失的官场逻辑——— 唯有领导干部们过着跟群众一样的生活,能有一种普通百姓一般的体验,才能不脱离群众,老百姓才会觉得,领导真的是“自己人”,才不需逼着你“下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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