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是我个伙计，北关的人，过去也是个函拉拉。弟兄三个，他是家里的老二，老大叫个王文，他是老二叫个王武，有个兄弟，他爸起名字起的好，给他兄弟来了个文武双全，就叫王斌。武是武术的武。叫的人多了都以为是老五的五。过去在清末民初的时间有个武术家叫大刀王五。我这个伙计过去也是个练家子，年轻的时间在咱省体委也练过几年的中国跤。江湖人都把他叫大刀王五。

　　过去那几年，北关还没有拆迁，路远没有现在的宽。路不宽，就显的特别繁华，不论是北关十字还是稍门都是特别的热闹。做买卖的多，现在把路修了，高楼也盖了还没有过去热闹了，那时间王五家里是门面房三大间，自己家里开了个饭馆。租出去了俩间，在那几年就是有钱的很了。自己的馆子卖的是馄炖包子，我经常去吃，有时候他就在铺子里帮忙，比我大的多，又是个老艺门，咱去了就比较的尊重，迟早是哥长哥短。人家也够意思，有时间叫我给他买个烟什么的，以后就成了朋友。

　　那时间的王五是牛逼的，刚结婚时间不长，娃才三岁.人有钱也爱收拾，精神的很，迟早抽的是红塔山，去了我一叫哥，人家把烟一拿，兄弟给，保证是红塔山，我说声谢谢，人家就说以后不要再抽你那个烂窄版了，现在人家都说，常抽红塔山是爱情在身边，多好。你那个叫啥，抽的窄版猴是混的不如个球.我心里想，我到想天天抽中华。　

　　北关要修路，就要拆迁他的房子。拆迁这事情也复杂，拆迁的想少给俩，拆迁户想多要几个。基本都拆完了，我路过那里就见他的没有拆.就进去问五哥咋还没有走?

　　“走个球，给我俩单元我不要”.我说，“俩不少了.你才几间嘛”。

　　他说，“兄弟你不知道，咱的房是门面，就是给我5个，进了小区，咱在单元房里可卖不成包子了，咱吃啥呀”。“也就是，那你准备怎么办?”“给咱三个单元再给咱50万，要不然我就是不走“。我说，“你胆大，你就不害怕人家打你?”“打我，我吓死他，就拆迁办的那几个打手，有几个就是我的徒子徒孙.你不相信你看，现在的社会是会哭的娃有奶吃.我就看剩我一家了，他盖不成咋办?”

　　出了五哥的家，我在想，你胆大，明天你咋死的你都不知道，人家给俩个，就高兴的很了，你真不知道深浅.就等人家收拾你把!

　　又过了几天我过他家，一看拆了。我就想咋样，坚持不住了，人家敢拆北关的闲人店就有办法，过了没有几天在我村遇见了，就问五哥咋样?“啥咋样，给了三个单元又给了35万”.“真的吗?”“不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晚盖一天要损失多少，他不答应就不行，以后遇见这样的事情就把椽子放正.有椽子你才能办大事”。真厉害，从那个时间开始我就特别的佩服王五，人就是有本事.

　　没有了门面的王五就租住在我们村里.没有事的时间就爱寻我谝.咱又爱跟他谝，他一寻，我就有好烟抽，有时间还带我吃个泡馍啥的.我就问，五哥那现在不弄个买卖什么的?“咱这个人就是爱耍.过去的买卖是老太太在弄，现在来太太去了宝鸡老大那里，咱又不是没有钱.再说了，过去咱是自己的房赚钱，现在去租个房月月先给人家七八百，没有意思，咱先耍着以后看个好买卖。”　　

　　那几年西安兴起了游戏机，东大街解放路是一家挨一家.先是嚎丝机，后来就有了动物园，没有事情的时侯，五哥就带这我去打游戏机，豪门，吸引力，钟楼的环球.你不要说是真美。管烟管饭有水果.人在那里玩就是美.五哥爱打动物园，就是压狮子熊猫兔子猴子.如果压中了狮子就压一块赔40多，刺激，五哥开始的时间点子就是清，经常赢，赢过800也赢过1000.他打游戏，我就在那里给他拣牌子干个什么的，有的时间五哥也叫我打.我们俩人一人站一面.他站在那里手背后看着版是若有所思，然后就说11的猴48的狮子打满.我就动手，打住了他就说，你跑看你往那里跑，这版我认的尖的很，杂样?如果没有打住就说，不对呀，继续，赢了钱，我们就吃好的抽好烟.回忆开始的时间真美。

　　人家把游戏机叫电子海洛因，是真的.慢慢的瘾是越来越大了，一天不去就不行了，输的是越来越多.有一天输了一万二，出了门，王五一拳就打在自己的脸上，说×××的黑呀，游戏机我是明白了，开赌的怎么可能让咱赢钱呀?我说，“五哥咱不玩了就行了嘛!”

　　“不玩了?我把20多万董(花)完了呀，兄弟你在见哥进这里就打哥，听见了没有?”我说，“知道了”，虽然自己明白了，但是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有个百儿八十自己也去了，我也劝了，他也知道，但是不由自己了，叫我打我还不敢.后来就出事了.那天嫂子给了100百元叫去灌煤气再买一袋子面。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游戏厅里了，等媳妇在游戏厅把他寻见的时候，那100元早就进了游戏厅老板的口袋了，媳妇跟他闹，他这人和要个面子，感觉媳妇没有给面子，在游戏厅把媳妇打了.自己也一肚子的气，跑到我家里谝，我说了半天，自己才想通了回家去了，没有10分钟就急火火的来了，说，“兄弟快不好了，你嫂子喝了药了。”　　

　　原来媳妇回去想不通吃了安眠药.五哥那时候已经没有钱了，还好我有几百，我们弄了钱，拉着我的三轮车赶紧往中心医院送，幸亏吃的不多，洗了胃没有出大事.在医院的病房里他媳妇说，你五哥打游戏机把30多万都董完了，自己也不干个事这日子咋过呀?出了事五哥也醒悟了，游戏机不打了，也是没有钱了.日子还是要过的.没有办法就和我一起摆起了地摊.没有顾客的时间就给我说，哥瓜呀!30多万呀，现在落了个摆地摊下场.

　　摆地摊够自己的吃饭.想攒几个，是不容易.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有一天王五就给我说，兄弟呀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呀.我准备不干了，这余的这一点货你一处理.我说，“五哥是什么事呀，给我说说?他说，“现在最赚钱的买卖就是炒股票.我准备去炒股票.”我说，“你的钱都没有了怎么炒?”他笑了笑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的钱虽然没有了，咱还有房子呀.”那时候的向荣小区盖好了，五哥已经搬了回去.他说给咱了三套，老大在宝鸡桥梁厂人家不回来了，老三单位有房，就咱没有工作，老太太照顾咱给咱了俩套.咱一卖不就有钱了吗.

　　我说，“哥你把房卖了住那里?”“是这，先租等把钱一赚咱就在雅荷花园买个别墅住住，赚钱嘛，给你说你也不明白.我几个伙计一年都是几十万的赚，而且人家都有消息，给我一说，闭着眼睛赚，咱把房子卖个20万，我估计一年弄个百十万没有问题.”我看王五脸上自信的目光.不相信都不行.就这样五哥卖了他的房子，又在我村租了房.开始了他的炒股生涯。

　　每天早晨就见五哥夹着个包，急冲冲的走，到了村口的时候再花1块钱买个证券报.见了我又开始发好烟了，那时候已经不兴红塔山了，抽的是精白沙。我一看炒股就是厉害呀，才几天就又抽10块钱的烟了。我这人也想发财，回去给媳妇一说，媳妇说你也去看看吗?咱不是也攒了3700吗，咱心不沉一年赚3700就可以了。

　　第二天我就去了南大街的股票市场，一进去，我的吗呀!能把人挤死，人多得说个话都听不见，寻了半天没有见。就去外边给他打了个传呼，我问，“五哥你在那里呀?”他说，“在一楼寻啥，我在二楼的大户室”。　

　　上了二楼才知道，人家有20万，所以是大户，有沙发有电脑条件特别的好。见了我高兴的说，“你看了没有，现在是大牛市，香港回归现在才5000多点，明年就是一万点，就是说，闭着眼睛明年咱也能赚20万，我才入市两个月吧，现在已经赚了3万了”。

　　我一听真激动，就说，“哥我有3700，也想买，你看买什么呀。”“3700呀?唉!太少了，就是赚10倍你也买不起一套房，是这，你也不用来了，把钱搁在哥的帐上，哥是大户条件好，有电脑看个日线分析什么的，方便!而且大户优先买，我赚了给你一分就行了，你再摆个摊今年好好干，明年咱都住到雅荷去。”

　　我那个高兴呀，以后咱也能住到雅荷去，我有了钱再买个摩托车一骑，多威风!

　　我高兴的回了家，再去摆摊的时候就没有过去那么的用心了，反正咱马上就有钱了，这个梦没有做多长时间，我早上再看见五哥的时候，就看他不太高兴了，我没有好意思问。　

　　又过了几个月，媳妇忍不住了，就让我去问问，我去了王五的家里，见俩口子的脸都难看的很，王五给我的烟也从白沙变成了沙河。我问，“哥，咱的股票现在怎么样了?”他没有说话，他媳妇就说，“还股票那，现在全部套进去了，如果现在要割就要陪六七万”。我说，“怎么可能，不是赚了吗?”他媳妇说，“21.6买的彩虹现在才13.5，16买的神马实业现在才11.7，你自己算，你哥也真是的听风就是雨，人家赚钱是人家，咱把房卖了.还雅荷花园呢.马上就睡在马路上了。”五哥一直没有说话，把我送出了门给我说，没事，不要和你嫂子一般见试，女人懂啥!我现在有消息科技股马上要启动.明天我去把手里的股票割了，全部一换，不说去住雅荷，年底解套没有问题，我问那我的那3700有希望吗?他说，等解了套就回来了。

　　从此，我也不想赚了，只想我的钱能拿回来就行了。我去过一次股票市场，里面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没有几个人，大盘全部是绿的。没有几天，王五来寻我，告诉我，他把那几个股割了买了别的，一样天天陪.现在那20万加我的3700已经变成了6万多了。饭还是要吃的，咱们还是先摆地摊吧，我们又一起在北大街的天桥上摆起了摊。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人没有钱的日子就是难过。没有钱，人的一切都没有了。当王五的股票赔的只有5万的时候，他媳妇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生活，有一天跟一个老广跑了，跑的时间，还把五哥那被套的股票偷偷的卖了，钱也卷走了，给五哥把娃撂下了。可怜五哥摆着摊还要既当爸又当妈.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媳妇。五哥也没有去寻，他说，寻回来又咋.王五就一直租住在方新村，过着摆摊的生活。　　

　　人活在世界上是痛苦的，人为什么生下来就哭?因为是来受罪的。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人。时间过的真快，七八年过去了，王五的性格也磨下来了，再没有年轻时练家子那个冲动了，也不吸好烟了。娃大了，自己也攒了一万多元。去年我们在龙兴路摆地摊，遇见了个卖搪蒜的女人，是个三原人，老汉开汽车出了车祸走了，自己拉着俩娃，也不容易，俩人就准备在一起过，我就说，哥你过去也是几十万，在咱北关也是风流潇洒，就这你都看上了?王五叹了口气说，人在这个社会上要学会认命，我认了，就是搭个拌过日子嘛!

　　人有了生活的信心就是好，那一段时间，王五是天天笑嘻嘻的，好象又回到了过去，有一天买了一包红河我们抽了。他跑了的媳妇现在也联系上了.过俩月就从广州回来去把离婚手续办了，然后就和三原这把事办了。那几天我们去了方新村后面的那个涂料厂把涂料都问了，虽然是租的房，刷一下还是应该的.

　　有一天王五高兴的来寻我，问我知道马娃不?我说知道，不就是和你一起炒股，赔了个吊蛋精光的那个嘛。五哥说，你不知道人家现在可是耍大了，现在在东北的兴城发水果，买卖做的大的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让我过去，他现在公司，发了财还记得我日子不好，让我赶紧拿一万元过去，每个月给我发6千，而且还配个小车。我问，咋还让你拿钱?王五说，那意思就是咱现在混背了，去了给咱先买几身好西服，手机最起码要个摄象头的吧，再有，我没有照，还得办驾驶照。“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不结婚了?”“你想我一月6千，他就不用再卖糖蒜了，我过去一安排好，就把他接过去了。”我在想，人家混的，都成了这了，还有这么好的朋友，我真是羡慕，咱也没有个这样的朋友。

　　五哥买了火车票高高兴兴的走了，去摆摊的时侯又是我一个人了。　　

　　五哥走了没有几天，就给我打了电话，在电话里说，你不知道呀，这兴城可是好地方呀，这是国家的开发区，就是下一个香港呀，钱就是好赚，马娃现在已经是几百万了.刚好公司现在少个人事部经理，一月是8000。我给马娃说了，让你过来，你赶紧拿一万元来。我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到底是伙计呀，人家有好事情就想这我呀.五哥真是够意思呀。回去给媳妇一说也高兴，赶紧预备钱，买了火车票。

　　买了票，我的娃在媳妇家里放着想着把娃看一下。去了丈人家，跟娃他舅了一谝，娃他舅说我怎么感觉不对，昨天电视上演了个干传销的就是这样的，不会王五干了传销了吧?我仔细一想，就是的，就长了个心眼，把火车票退了，晚上给王五打了电话，我问五哥你是不是干了传销?王五半天没有说话，然后说你不管是什么赚钱就行了，反复让我赶紧去，我明白了，我不去。王五又打电话说.我一年后就是百十万了，你不要后悔。

　　一年没有到，王五回来了，百十万是没有的，人是扒着拉煤的火车回来的，已经饿的没有样子了，我去看他，他一直都没有说话，最后说了一句，凯子上当是当当都不一样。卖糖蒜的看他现在连一分钱都没有，也走了。

　　北大街的天桥上又多了一个摆地摊的。

　　文/家住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