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年的教师节，和感恩一同涌来的话题都是：收礼和灰色收入。

　　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我妈——一个教了37年学的乡村小学老师。

　　从18岁执教，到55退休，她能教学到“民转公”、退休。这三个阶段，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都跟当时社会背景有某种程度的联系。

　　又一个教师节即将到来，试着将这种联系这种联系写出来，也算是对她们这类乡村教师的一种纪念。

 

　　相亲誓言

　　我妈55年出生，几乎是刚开始上学，文革就开始了，熬到结束，也过了考大学的年龄。

　　整体知识带的断层，那些年对老师文凭的要求并不高，因此，初中毕业的她，在18岁时，就当了老师。

　　跟我爸见面之前，我妈已经在自己村里教了7年学。

　　多年以后，我再问起她当年第一次跟我爸见面的情形。

　　“我只提了一个条件”，我妈说，“你要能帮我继续落到你那教书，咱这事就成了”。

　　我爸没说话，回来后去找村支书，还真办成了。

　　她成了村小学里唯一的女老师，20年一轮，她教过的学生，学生的孩子也成了她的学生。

　　她说，我就是爱教书，也只有那个时代，她的愿望能实现，成了民办教师。

　　

 

　　工资涨了100块

　　我出生那两年，正是我妈从民办转为公办的时候。

　　92年，国家对民办教师下达的政策，是五个字的方针，“关、招、转、辞、退”，已经有近20年教龄的她，因资历深转为公办。

　　然而，因为只有初中学历，并且上学时也基本只是背“语录”，她的知识，几乎是教学以后跟学生们一块学的。

　　所以，在她眼里，没有补课一说，从来都是和学生们一起学习。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家里伐了一颗树，就摆在院子里，几乎每天下午，妈妈都会叫上那些，没跟上的孩子们来家里，墩上一排排。

　　家长们很感激，农村人会把这种信任表现的很实在，“老师，娃就交给你了，不听话，就打”。

　　与家长的信任同时而来的是，教师的待遇的提高，2000年的时候，她的工资还不超过500块，大概是那年，她每月涨了100块，很高兴，还答应过年时，给我买双红色的小皮鞋。

　　在这之后，教师工资提高的很快，等到退休时，也基本能拿到3000。

　　

 

　　农村的小学越来越少了

　　教了30多年，尤其是在退休前几年，她变得非常焦虑。

　　“小学越来越小了”，07年之后，每个班的学生开始从40个左右，锐减到10个以下，到她2010年她退休时，一个学校的学生也凑不够一个班。

　　合校、并校，在农村开展的轰轰烈烈，家长们都愿意把学生送到镇上大一点的学校去，寄宿，一个星期接送一次。

　　按理来讲，她们待遇并没减少，工作量减轻之后，应该高兴才对。

　　“那么小的孩子，没个家人在旁边照顾，多操心”，我妈说。

　　更大的担心来自，在学生数量锐减之后的几年，农村二胎政策的放松，小孩子又多了起来，在她看来，撤了学校之后，很难再重新开办，这些孩子怎么办?不就近入学，都送去寄宿，父母不在身边，对小孩子成长不好。

　　“你别操心了，大点的学校师资好，家长谁不愿意”，我往往这样安慰她，她也不做辩驳。

　　之后我们就很少再谈，跟她同时入校的这代人这两年也陆续都退休了，谈的人就更少了。

　　现在带孙子成了她的“工作”，闲下来的时候，她会像上课一样教他。

　　那天，我看着她在房间教我外甥，“单韵母，a、o、e、ê.......”这些从小孩嘴里念出来的字母，她听着脸上很满足，也许是回忆起了曾执教的37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