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廉江移民镇17年每天停电,群众多年围攻要求恢复正常供电
廉江市石角供电所低价买电高价卖电成镇府牟利工具,南方电网为减亏限量供电
南方农村报3月13日报道:3月初突然而至的热浪,让广东省廉江市石角镇丹兜村村民老涂早早就把台扇搬了出来。随着按钮轻旋,清风迎面吹来。而与此同时,一把硕大的折扇也紧紧攥在老涂手里——他担心,这台电风扇会因为断电而随时罢工。“所以在这里,风扇都是‘半自动的’。”老涂调侃说。
曾经的政府工作经历,使老涂早已养成了每天收看新闻的习惯。每晚7点钟《新闻联播》的开始音乐响起,他都会下意识地坐到电视机前,和其后的《广东新闻联播》连在一起,构成其每天固定的“时事一小时”。可是,自1993年之后,这个时段却变成让他忿忿然的“窝心一小时”。
“一到晚上7点钟就停电,而且一停就是一个小时”,老涂认为,这电停得蹊跷,“难道是想封锁来自上面的消息吗?”
学校电脑成摆设
居民摸黑度除夕
这不仅仅是老涂一个人的怨气,事实上,他的愤怒可以足足被放大6万多倍。当地官员向南方农村报记者坦承,电荒存在于石角镇的所有村落。
在户籍人口为60342人(2007年数据)的廉江市石角镇,停电是最为热门的公共话题。如果以频繁停电作为话题由头,可以接续的事实比比皆是。
由于频繁停电及电压不稳,丹兜小学唯一的一台电脑至今无法正常使用,教育办公“无纸化”在这里成为一句空话,很多信息仍主要依靠传统的电话方式传达;
2009年,丹兜村多台电视机因为频繁停、来电后产生的超高电压而烧毁;
出于对电力供应状况的担心,作为当地工业经济主力军的多家木片加工厂几乎全部采用柴油发电;
同样由于停电,2010年2月13日,石角镇居民在一团漆黑中度过了又一个除夕之夜……
“停电一天多则几十次,少则十几次”,“昨天下午从下午6点多到晚上9点,不到3个小时就停了9次电”……2010年2月9日,两位石角镇农民将停电问题反映给前来倾听基层呼声的湛江市市长阮日生。
低价卖电电网亏
限量供电冲突频
廉江市供电局始于1993年的限量供电措施,被公认为石角镇频繁断电的直接原因。
“目前石角镇每年实际需求电量约为1700万度,而供电局的供应上限则只有900万度”,石角镇主管供电工作的副镇长吴春东告诉南方农村报记者,该镇电力缺口接近五成。
在廉江市供电局一位负责人看来,对石角镇供电实施指标限制,实属无奈之举。“移民电价实在太低,我们无法承受这种巨额亏损。”
1958年,在吞噬石角镇部分区域的农田之后,作为粤西重要水利工程的鹤地水库建成,也让大多数石角镇居民获得了一个新的称谓——水库移民。
不过,没有人会想到,半个世纪以后这个身份会成为他们承受17年电荒之苦的“原罪”。
1978年,在石角镇历史性迎来第一股电流后的三年之后,根据原广东省革委会指示精神,该镇作为鹤地水库库区的一部分,开始享受每度0.045元的优惠电价。1987年,这一标准被上调至每度电0.083元。
改革开放30多年来,经济发展的加速度带来了石角镇用电量的闪电式飙升。1980年,廉江市供电局向石角镇的供电总量为61.5万度;2008年,这一数字已经被改写为963.8万度,增长了14倍以上。
然而,在今非昔比的用电量面前,石角镇居民的核定电价始终被定格在每度0.083元的优惠水平上。
目前,廉江市供电局所属南方电网来自发电企业的购进价已达每度0.3元,也就是说,按照0.083元的移民优惠电价,廉江市供电局每向石角镇输送一度电,就要亏损约0.2元。
专项审计认定,廉江市供电局1980年至2008年向石角库区供电亏损合计约6600万元。
严重的电价倒挂让廉江市供电局感受到了巨大的生存压力。虽然在此期间,廉江市供电局曾多次试图突破政策束缚,上调石角镇的电价标准,但由于移民问题的极端敏感性,其努力一直未果。
而在优惠电价持续坚挺的前提下,限量供电无疑成为廉江市供电局减少亏损的不二选择。于是,每天用电量只要达到一定限度,石角库区线路便会自动跳闸停电。
然而,这种“掐脖子”式的供电方式甫一推出,便打乱了当地居民正常的生产生活。而随着每次断电的发生,电企与村民之间的火药味也会骤然变浓,二者摩擦时有发生。
廉江市供电局一座位于石角镇的35千伏变电站,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在该局提供的一份资料中,其中的一次激烈冲突被现场还原——
“2004年7月3日上午10时多,石角变电站遭到200多名鹤地库区群众围攻。来人气势汹汹,直闯值班室,喊打喊杀,质问值班员为什么没电,并动手砸坏资料柜玻璃、摔碎茶具、掀翻桌椅、毁坏房屋门窗及空调等电气设备。个别人强闯高压室,企图合闸供电。11时30分,廉江市供电局工作人员前往石角供电所平息事态。闹事者转而围攻供电所,驾驶摩托车堵住门口,车龙长达200米。人们情绪激动,要求面见供电局领导,签字保证上述地区全天不限电。随后引发争执,廉江市供电局部分工作人员遭到殴打。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廉江市供电局工作人员弃车逃离了石角镇。”
类似事件在1993、1994、1997、1998、2000至2003年均有发生,甚至出现了以炸坝、向水库投毒和倾倒煤油相威胁,要求恢复正常供电的极端案例,令当地政府大为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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