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占英身后这一片就是村里刚刚被征的土地
村委会的“村务公开”,龚占英称自己毫不知情
近期,7名“村官”上书全国人大呼吁修改“村委会组织法”,山西大同的龚占英就是其中之一。当选村委会主任5年,她既没拿到村里的公章,也没见过村里的账本。
曾被寄托中国基层民主理想的乡村选举,如今面临怎样的窘况?
5年前,乡亲们的700多张选票,把29岁的龚占英推上了村委会主任的位子。5年后,这个由村民选出的带头人,还没有拿到村里的公章,也没见过村里的账本。
曾被寄托中国基层民主理想的乡村选举,如今面临什么样的窘况?2010年两会召开前,龚占英等4个省的7个民选“村官”自费到北京,呼吁更多的人关注《村委会组织法》的修改,也关注中国乡村自治和基层民主的艰难现实。
这是3月3日,全国两会召开的第一天,34岁的龚占英从北京返回大同。虽然常坐火车出门,但这位当选5年的女“村官”是生平第一次坐卧铺。在她眼里,61元的车票,也够贵的。
自费进京开“新闻发布会”
作为山西省大同市西骆驼坊村的两届民选村委会主任,龚占英的另一个身份是当地有名的“上访户”。2月底,“两会”即将召开,龚占英又悄悄出了门,独自去了北京。至今未婚的她,这次,“给我妈也没说去哪了。”
龚占英看起来有先见之明。2月25日,当她和来自全国另外3个省的6名“民选村官”碰头,准备他们第二天将召开的“关于村委会组织法修改意见”的新闻发布会时,电话打来,另外几位民选村官,包括发起这次“自费进京新闻发布会”的山东农民崔祥联,被家乡警方以各种理由,软硬兼施,要求立即回家。
压力太大,其他5名村官连夜坐火车回家了。7个人中唯一的女性龚占英却没有走。2月26日,她和另外一名河北村官王成厚继续“新闻发布”。她说:“我是村民选举出来的村主任,是基层的实践者。我也是公民,要修改村委会组织法,我有义务提出自己的意见。”“这是光明正大的。”说这话的龚占英,厚厚的嘴唇有些干裂,朴素的衣袖有一角快磨破了。这名在5年前被村民高票推选为村主任并两次连任的女村官,因为得不到镇政府的支持,村委会被村支部“架空”,至今连村委会的新公章都没摸过。
村里的地被征了几次,作为村主任,龚占英连自己家的土地是怎么被征的都不知情。
“我对不起乡亲们投给我的700多张选票。”3月4日,低头走在冰雪泥泞的乡村土路上,龚占英说。
在她身后,就是西骆驼坊村。一排排低矮的民房匍匐在黄土地上,在那里,正上演着中国乡村自治和基层民主举步维艰的窘迫一幕。
“没人在乎他们的权利”
西骆驼坊村位于大同市东边。这里土地平整肥沃,全村2300人,有4000多亩良田。村子是1960年代修水库时迁到这里的,因为是移民村,一排排的平房规划齐整。这里也是大同市的黄花菜生长基地。每年出产约25万公斤的干黄花菜。黄花菜的价格挺好,对很多村民来说,这是他们种地唯一可能获得的稳定回报。
和许许多多位于城市边缘的村庄一样,不断向外扩张的城市发展规划,也使已纳入“大同市御东新区”的西骆驼坊村面临无可避免的“卖地”命运。
出生于1976年的龚占英,原本和村庄很疏远。当年她初中毕业就去了城里打工。在县城学电脑,学平面设计,勤奋好学肯吃苦,过个安稳的生活看起来并不困难。
2004年“五一”,家里叫龚占英从城里回去“相亲”。也就在这时,西骆驼坊村发生了一件大事。此前,村民们因“得大”(得胜口-大同)高速公路涉及到的数百亩土地被征,而相关的补偿“不清不白”,便拦了施工车辆,和警察发生冲突,事情“闹”大了。
村民们开始维权。龚占英也无法回避地参与其中,因为她的父亲、哥哥,就是为村民维权的“积极分子”。那段时间,龚占英积极地寻找帮助,包括到市电视台求助舆论监督等。
2005年5月28日晚,大批警力进入西骆驼坊村,一位副市长现场指挥。两天内,村里38人被带走,龚占英和父母也在其中。龚占英在第二天被放了出来。她的父亲和另外几个村民,则在5个多月后才被“取保候审”。
龚占英这次没有再回城。她去北京寻找律师为被抓的村民辩护。5个月后,检察院撤销了对村民“妨害社会秩序”的起诉,被抓的村民陆续放了回来。
龚占英决定留在村里,不去打工了。因为“年轻人都逃离村庄了,没有人关心村子。老人们又没能力面对村庄的问题。”“农民太弱了。自己的东西被人拿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人在乎他们的权利。我不愿意就这样逃到城里,离我的父老乡亲远远的。”龚占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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