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 老人还没把饺子咽下去，嘴里又被塞进一个
十一点半，老年公寓要开饭了。五楼的这两名看护人员下去给老人端饭，当天吃饺子——韭菜馅的。
被绑的一位大娘自己不能吃饭，看护人员端着饺子来到她的面前，她把饺子放到了大娘的嘴中，大娘就开始不停地咀嚼，还没等大娘把饺子全部咽下去，看护人员又塞进一个。大娘使劲摆着手，示意看护人员慢一点。
“怎么？不想吃了？不想吃了不行，必须全吃完。”说完，看护人员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大娘嘴里。
这时，看护人员转身走向孔大爷，收走了他的筷子。孔大爷一脸的不满，忿忿说道:“还没吃完，就把我筷子收走了！我还没吃饱，真是的！”看护人员也没有理会。
记者走近看护人员，提醒她孔大爷还没吃饱，她对记者解释道:“他总是吃完自己的，还想吃旁边蒋大爷的。他吃饭没数。”
C “你赶紧给我上床，否则把你绑在椅子上”
被收走筷子的孔大爷看起来很不满，走到床边却迟迟不肯躺下。看护人员喊了一句:“小孔，你赶紧给我上床，否则把你绑在椅子上！”他才肯上床。
接着，看护人员转向一位绑在凳子上的大娘说:“你怎么回事？还没咽完，赶紧咽下去，咽完好上床躺着！把腿伸开！”掀开大娘的床铺，她露出很无奈的表情，质问大娘为什么尿床了。大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没给我铺尿布。”“再说我没铺，再胡说我就砸死你！”看护人员半开玩笑半生气地说道，然后给大娘铺上了一个新的尿布。刘大爷自己没办法上床，看护人员揽着他的背，揪着他的裤腿，把他弄上了床。“太难弄了。”两名看护诉着苦。
“这样呵斥吓唬老人，他们不会害怕吗？”记者有些不解，“不会的，都是逗他们玩的，不会害怕的。”看护人员解释道。
D “这个老人真是让人讨厌，总是找事”
十二点，除了一个老人还被绑在凳子上，大房间里剩下的老人都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
这时，一个老人从隔壁小房间探出头来，有点生气地问:“怎么？不给饭吃？”两名看护人员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刚才叫你三遍，让你起来吃饭，你不听，那饺子都给你放在桌子上了！”
老人扶着墙，一步步向看护人员走近，边走边说:“那饺子凉了！”“谁让我们刚才叫你好几遍你不起来的，不好意思，现在伙房关了！”看护人员生气地瞪着老人，老人也气呼呼地回应道:“好！我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老人转身离开的背影，看护人员脸上的怒容还是没有消退，向记者抱怨:“这个老人真是让人讨厌，总是找事，我们大夫今天上午要给她打针，她死活不同意，还把来看她的女儿训了一顿，真没法管她！”
老人们都睡下来，房间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记者起身准备离开。看着唯一那个被绑在凳子上而没能上床躺着睡觉的老人，记者轻声问了一句:“她为什么不能上床睡？”看护人员叹了口气，说:“她睡觉不老实，上床之后还能爬起来，怕她掉下来摔着。没关系的，她没有午睡的习惯。”可当记者再看老人一眼时，她已经睡着了。头低在胸前，双手耷拉在不锈钢钢管扶手旁边，绑在她腰上的是那条粗粗的蓝布。
记者出门前，院长还在厨房里面忙碌，把果仁一颗一颗放在了米饭团上。她在给老人们准备重阳节的八宝饭……
◎对话看护人员 我们都很辛苦，也有很多委屈
记者(以下简称“记”):老人在这住一个月多少钱？
看护人员(以下简称“看护”):能完全自理的一千六七(百元)，需要完全照顾的(包括喂饭)得三千多(元)。床位费是一千(元)。
记:别的养老院也会把坐不住的老人绑起来吗？
看护:恩，都绑。
记:干多长时间休息一次？
看护:干24个小时，休24个小时。
记:你们不和老人一起吃饭吗？
看护:我们等他们睡下了再吃。
记:一个人照顾这么多老人，很辛苦啊。
看护:其实如果你多去几家养老院转转，就会知道没有像我们这样负责任的，我们照顾老人已经很细心了，真的。别看有时我们会和老人开一些玩笑，他们老了，有时候直接说他们，他们是听不懂的。我们这边的房间，你闻闻，是不是一点味道也没有？我以前在别的养老院干过，他们老人住的房间根本进不去，味道可大了。有的养老院，看上去给老人做的菜挺好看的，什么花样都有，其实老人都咬不动。你知道××养老院吗？有好几个家属都把老人转到我们院里来了。有的老人来的时候，都不会说话，认不出人来，现在都能认出儿女了，儿女也都很感谢我们。(记者看到墙上贴着一封感谢信，而且老人吃的饺子中，有两碗是饺子糊糊，那是给不能咀嚼的两位老人准备的。)
记:有的老人让你们很讨厌吗？
看护:我小的时候，从来没有挨过父母打骂。可是这里有的老人糊涂了，打我骂我，你说我能还手还口吗？不能！有的时候，心里真的挺委屈的。干这一行，很不容易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