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都是先后从这里跳下的 摄影刘亮

坠楼处只剩下一堆散落的树叶 摄影刘亮

　　19岁孙女跳楼后奶奶跟着跳下 因几句话冲突？

 　　祖孙生命同时停止，只因几句话冲突？

　　一个19岁的女孩，花一样的年龄，从7楼飘然而下。20多分钟后，和她一起生活的奶奶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原因是“该如何向她父母交代”。引发这起悲剧，是此前两人发生了争执？还是其他原因？随着两人的离去，已很难得知……

　　昨日中午，久违的阳光洒落一地，让人心里头生出一种温暖。郫县郫筒镇西大街441号院子内，黄女士的心情也不错，不到1点，她就像往常一样去喊住在二单元三楼的陈婆婆来打麻将，却被陈婆婆以家里有客为由拒绝了。约半小时后，黄女士听到了陈婆婆的孙女毛灵菱跳楼的消息。再过了20多分钟后，陈婆婆也从楼上跳下，两人均因抢救无效死亡。事发后几个小时，黄女士仍未反应过来：“怎么都想不明白啊，这样一个‘五好家庭’，两个人说没就没了！”

　　下午2点过，郫筒镇西大街441号附近围满了人群，人们都在为祖孙两人的离去惋惜。小区临街的二单元七楼楼顶外围，有一段护栏样的东西向外突起着，明显是被折断了。环卫工人罗大姐望了一眼说，那儿就是毛灵菱跳下的地方。

　　目光继续向下，路边的一棵白果树树枝被折断了一大截，撒了满地的叶子，一摊红色的血迹在绿叶的包围中尤其显眼。目击者王女士叹着气惋惜不已，她说，看到陈婆婆从楼上跳下来时被树枝挡了一下，然后又落到地上，即便如此仍然没能抢救过来。而陈婆婆究竟是与孙女一样从楼顶跳下，还是从自家所在的二单元3楼窗口跳下，则没有人能说得清。

　　距离陈婆婆坠落七八米远的花坛边，就是19岁的孙女毛灵菱掉落的地方。路面已被环卫工人清洗过，已看不出来有太多异样，只有水流沿着路面一道道地流淌。

　　中午1点钟左右，环卫工人罗大姐正在西大街打扫卫生，刚接过一家小卖部老板递过的一袋垃圾。突然听到身旁响起一声巨大的掉落声。“我最先想可能是哪家的花盆掉下来了”，等她仔细一看，却发现是一个女孩。一时惊慌失措的她马上让小卖部的老板拨打了120和110。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陈婆婆也马上从小区里跑了出来，望着不省人事的孙女痛哭流涕，直到女孩被赶来的120带走。

　　见陈婆婆太伤心，朱女士便扶着她回小区。朱女士说，短短的几步路中，陈婆婆一直在念叨：“就是为了几句话，我就说了她几句，(现在这样)该怎么跟她的父母交代啊！”进了小区门口后，朱女士松开了她，看着陈婆婆的身影往小区里面移动，以为她会回家平复一下情绪。

　　“要是我没让她一个人上去，要是我拉住了她，她就不会跳楼了。”事发后，朱女士非常后悔自己那个松手的动作。

　　据朱女士回忆，从时间上算，陈婆婆根本没做任何停留，“一转身的功夫，我就听说又有人跳楼了”，等她跑出来一看，发现竟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整个事发过程中，朱女士与陈婆婆的接触最多，她说，虽然陈婆婆没有明说，但她感觉这祖孙两人肯定是闹了什么别扭，孙女气不过才跳楼，而陈婆婆因为担心无法向灵菱的父母交待，只好跟着孙女一起跳了下来。

　　下午3点过，人群中传来消息，说祖孙两人都因抢救无效死亡。

　　在灵菱就读的郫县一中，记者见到了灵菱的班主任朱俊彪。据朱俊彪介绍，灵菱平时学习成绩不是特别好，在高二刚开始时选修了画画作为特长项。为备战一年一度的艺体考试，自7月10日起她就已经向学校请假去参加校外的绘画班培训了。

　　“最后一次跟她联系是9月学校开学时，让她回来注册”。朱俊彪说，平时学校有事，一般是灵菱的奶奶跟他们联系比较多，父母有时也会出面，比如这次注册，就联系了父母。在朱俊彪看来，灵菱平时还算开朗，遇到什么问题也喜欢跟同学倾诉，一起解决。自从学习画画以来，她还陆续参加过几次绘画比赛，但印象中都没有得过奖。“跟别的学生完全没有什么两样，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让我们感觉非常意外。”

　　门卫张师傅说，灵菱的父母都在成都市区上班，平时他们见到女儿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基本都是周末。得知女儿和婆婆的噩耗后，灵菱的母亲彭红和灵菱的舅妈马上赶回了家里。而在离家不远的郫县烈士陵园，女儿和婆婆的灵堂都已搭起。

　　在女儿的卧室，彭红流着泪瘫坐在椅子上，长久地沉默着。为女儿选照片时她拿起一本像册，照片上的灵菱扎着头发，穿着黄色的运动服，邻居一位阿姨说，灵菱每天安静地一个人来往，在小区看见邻居不太喜欢跟人打招呼。

　　灵菱的卧室透露着浓浓的女孩气息。床头贴满了明星们的照片，格子花纹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靠窗的写字台上堆满了各类参考书，而紧挨着写字台有一张支起来的画架，在画架的白色画纸上，是一幅还未完成的素描，不规则的灰色图案像密集着的云块。

　　正对门口的小客厅里，桌上还摆着菜和饭。门卫张师傅告诉记者，平时灵菱在外面学画，奶奶在家给她做饭、收拾家务。没事做闲着的时候，奶奶便出来跟邻居们打麻将。在黄婆婆等几个麻将老友眼里，陈婆婆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儿子儿媳很能干，家庭条件也不错，“晚年生活幸福得让人羡慕”。如果没有昨天中午的这场意外，在灵菱的舅妈胡虹(化名)眼里，灵菱以后的生活应当很轻松。不管她是否能考上大学，家里人都不会强迫她，以家里的条件也足以支撑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哪怕是上个大专也没有关系。”

　　灵菱没来得及等到上大学，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19岁的生命戛然而止，与她一起停止的还有奶奶幸福的晚年生活。这一切，就像从那棵折断的白果树上散落的绿叶，本不该在此时凋零。

　　我们不知道，昨天中午灵菱与奶奶是否发生了冲突，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19岁的女生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来面对现实。毛灵菱的离去，按照邻居的转述，仅仅是因为和奶奶发生了言语冲突。在我看来，心理健康问题，还有亲友称的孩子学业压力太大等综合“作用”……跳楼原因有N多版本，都绝不应该是一个孩子选择跳楼的理由。由于担心难以向孩子的父母“交代”，奶奶又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老人给自己一个难以解脱的心结，这样的“理由”同样让人扼腕叹息。

　　让人沉痛的祖孙俩跳楼事件背后，让我们不能不重新审视，应该怎样从小积极引导孩子树立正确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应该怎样让家里的老人与孩子能够建立良好的沟通渠道，让他们之间相互理解、相互慰藉……但愿悲剧不要重演。王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