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诉镇政府 民选村官讨公章
2005年11月23日,西骆驼坊村进行村委会换届选举。
“村里的账务一直不公开,又因为征地的事情遭打压,全村人憋着一口气,有冤屈没处诉,所以想选出一个人,真正为他们说话。”龚占英回忆当时的情景。
选举前,龚占英家先后来了九拨村民,乡亲们请龚占英答应参选村委会主任。龚占英答应了。
选举采取每人一票的“海选”,大约1300多张选票,龚占英并没有进行承诺演说等,却得了700多票,以绝对优势当选第七届村委会主任,任期3年。选举后,大同县民政局和镇政府还联合给她颁发了一个“当选证”。
“选举前,我们把村里的大人娃娃全‘捋’了一遍,就发现她合适。大伙儿能选她,是因为她是个‘清水鸭子’,她一家人都正直,至少不会贪污。”村民龚永其回忆。
当选后的龚占英,很快就发现自己面临的现实困境。事实上,在选举期间,镇上就已任命了村民魏世军作村支部书记,魏世军当时甚至不是正式党员。2010年3月10日,魏世军对本报记者证实他被任命为村支书时,刚成为预备党员。
但这并没有影响镇政府对村支书的全力支持,以及对民选村主任龚占英的“不满”。当龚要求对原村委会的公章、账务等交接时,镇领导告诉她,以后村里的工作由村支书全面负责,你就听支部的好了。原村委会公章,一直由村支书指定的原会计掌管。龚占英去要,对方说:我挣的是书记的钱,书记不发话不能盖章。
龚占英憋着一肚子的委屈。2006年,在一次去盖章时,龚占英从原会计手里抢回了村委会的公章。
但两个月后,乡上以更换新公章的名义,刻了新公章,直接交给了村支书。而龚占英尚不知情。直到第二年,村委会和承包人打官司时,在法庭上,龚占英才知道公章被换了。
雄心勃勃要为乡亲们办事的龚占英,还没有为大家办事,就开始维权,为的是要求村委会正常的交接。
多次反映没结果,龚占英起诉了镇政府,要求镇政府主持移交。法院没有受理,却让她和镇政府的关系更僵了。
支持者和反对者
2009年3月,村里又一块土地被征。这次,依然是村支书和镇上说了算。村民们对如何被征、补偿情况等仍是一无所知。在征收这块地时,村民们所见到的唯一的政府文件是一份贴在村里的公告,口气严厉地要求拆除被征地上的建筑、庄稼等。
在未见任何补偿说明时,施工方已来量地,龚占英这次带领村民拦了施工的车辆,要求看相关的“红头文件”。最后,镇上的领导赶来了,临走,拉着脸撂下话:“过三天后给你们补偿款!”
至今,村民们只拿到了每亩18500元的补偿款,全村还有100多万补偿款去向不明。
3月4日,在西骆驼坊村村委会的墙上,贴着“村务公开”的招牌。但上面只是简略地写着:2009年总收入多少,总支出多少。可这些究竟是谁公布的,谁监督做出的,作为村主任的龚占英并不知情。“村主任挺难的,书记有人扶呢,村民支持她也没办法。”村民尚伟说。
35岁的尚伟,是西骆驼坊村典型的年轻一代。10多年前,他们全家就进城打工。家里的7亩地,因为长期没有人耕种,前几年被村里流转给别人种了,如今面临征地,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土地流转到哪里去了,所以来问龚占英。
龚占英目前手里唯一掌握的村公共资料是土地承包合同。她帮尚伟查找土地的线索,并告诉他:“这是你的承包权问题。土地即使流转了,你的承包经营权还在。”尚伟挠挠头,说以前自己还没想到这些。
龚占英现在的一个努力方向,是给每一个村民讲述他们自己的权利。希望他们自己能有意识地去维护自己的权利。“让他们理解我,不如让他们了解自己有哪些权利,自己维护自己的权利。”她说。
然而,经过长达5年的“被架空”,虽然两年前换届选举时,龚占英再次当选,但随着时间流逝,一些原来支持龚占英的村民已不再追随她。“虽然大伙信任她,可她帮不了大家。人家啥事都绕过她。当了五六年了,也没有一点权力。”一位村民说。
甚至也有人抱怨她,说她不该去和政府谈判,争取这权利那权利。“弄得人家镇政府‘眼害’(讨厌)我们村,把该给我们的福利也不给了。”有人说。“评价也就低了,人家就不信任了。”70岁的村民尚万江抽口烟,叹息着。他是村里当年到处反映村务交接问题的11个老汉之一。
“如今,我们11个人中有两个已经死啦,问题还没解决!”老汉无奈地吐着烟圈。
这种情况下,下次换届选举,龚占英还能当选吗?无论如何,这已成为萦绕西骆驼坊村人心头的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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