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巡逻队“自卫”
龙斯猷每天习惯性地来到公告栏前看看,这个在民国时期曾跟国民党高官何应钦拍桌子的人,是云南省广播电台首批记者,现在是这个院子里的精神领袖,也是公告栏上的“94号院评论员”。
1月11日上午,第一份拆迁公告贴进94号院。1月18日,这个有20多年历史的小区首次筹备成立业主委员会,推举出龙斯猷等12个代表,主要责任就是保卫自己的家园。他们还找到了组织,1月21日,通过云南省广电局协调,春节期间暂缓动迁。
正当住户们以为看到希望时,1月25日上午,龙斯猷从广电局里带回来确切消息,94号院还是要拆迁。他觉得事态严重,一定要将住户发动起来,就在小区里贴出第一张署名大字报。
当天晚上8点多,进入小区的动迁员与居民发生冲突。在约定的次日下午3点的座谈会上,龙斯猷说这个小区基本是新中国成立前参加革命的老新闻工作者、老工程师,已退休多年,待遇微薄,这些房改房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现在房价飞涨,凭你们的补贴何处安家?一点房子的优惠都要剥夺,于情何忍,于心何安?”对方不为所动,街道办党工委书记陈永谦承认前期工作有缺陷,向他们表示歉意,但对提出的问题表示要向区里汇报,未答复之前还要继续干。
即使是同意拆迁希望能以旧换新的年轻人,对于对方开出的补偿条件也不满意。选择回迁的话,面积变小了;接受补偿的话,6000多元/平方米的补偿价太低了。
条件未能达成,双方的博弈逐步激烈。动迁员开始频繁进入小区。老人们也开始了反击,动迁员被赶出家门,居民还自发组织巡逻队,看到有陌生面孔就上去盘问。小区被街道拆迁办描述成一个“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的孤岛,而这些老记者、老革命也成为拆迁“钉子户”。
他们寄望新拆迁条例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副主任、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副所长朱晓阳在这个小院里出生长大,他的父亲朱江自1964年调入广播电台后,除了“文化大革命”期间搬到云南省政府几年,其他的时间都在94号院里度过,直至2009年5月去世。
朱晓阳最近几年的研究课题就是城中村,在2007年-2009年,他就带着几个学生从社会学的角度在关注深圳、北京和昆明的城中村改造。他对南都记者表示,昆明的城中村改造和拆迁,有类似吴井办事处一带成功的个案,同时也有螺狮湾这样的教训。对自己曾经生活其中的94号院被纳入城中村改造,更令他感到“匪夷所思”。
城中村改造扩大到事业单位,不只在广电局,就在广电局对面的昆明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所在的片区,同样被圈进棕树营村的改造,在北京奥运会的前一天,几百名老医生、老教授被告知要拆迁,在他们的极力反对下,至今未能拆迁完成。
在他们的身外,仇和主政昆明后全城大拆迁,拆城中村、拆批发市场、拆立交桥、拆户外广告、拆防盗笼,昆明城内四处大兴土木、热火朝天,有人说这是“十年工程一年完工的大跃进”。
大拆迁让昆明人失去不少记忆,尚义街花市、北大门美食城、张家营旧货市场,盛行百年的西山马街集市,这些让昆明著名诗人于坚觉得“很好玩”的地方都被拆掉,而有着几十年地方传统,涉及上万商铺的螺狮湾市场的拆除,更是激起强烈反弹,租户上街堵路引发群体性事件。
朱晓阳专门写了一篇文章,指昆明是在拆迁条例出台前夕搞“突击拆迁”,他给参加今年“两会”的北京大学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分别送去资料,形成提案和建议,希望通过这个平台,能制止“突击拆迁”。
同样提出反对意见的还有部分云南省政协委员,在政协关于城中村的会议上,不少委员频频开炮:“老百姓拥有100%产权的房屋,为什么却要被逼拆迁?”“为什么开发商买我的房子是开发商定价,开发商卖给我房子还是开发商定价?”
斗争仍然胜负难分,行将出台的新拆迁条例,也成为94号院寄予希望的法宝,但他们同样担心,条例的出台能否跑得过当地政府规定的最后期限———今年7月26日。
而在政府官员的眼中,姑且不论条例能否这么早出台,即使是出台到执行,还有许多程序要走,显然绝非朝夕之功,而昆明的城市建设已经“等不及了”。“看你像是在政府工作吧,知道政府工作的原则,肯定要按部就班进行”,一个动迁员对记者如是说。
94号院公告栏的最新一篇评论是关于温家宝总理指出的“让人民活得更有尊严”,一个署名“程赤兵”的“评论员”如是写道:对老百姓来说,什么是幸福和尊严,是春运不必为一张火车票起五更睡半夜,是努力工作有回报,能得到房子,不会被强行赶出家园。(本文来源:南方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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