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一批学者一直在进行农民工的研究,他们的小组成员,其中一批,每天都会到北京的工地进行调研。我们约在了北京市郊的一个工地街口见面,有点意外的,三个都是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
就在出发前,她们特别提醒我们,一定不要拿大的摄影设备,避免引起围观。和她们聊了一会儿,原来这是她们的工作经验
,因为只要她们一停下来和工人聊,只要有一个工人开口诉苦,马上就会聚集越来越多的人,然后大家七嘴八舌。对于她们来说,当然不是问题,但是往往会引发管理方的注意,从而无法在工地进行实地调查。调查的方式,就是和这些农民工随机聊天。她们每天出没在不同的工地,因为不起眼的样子,很多地方她们可以自由进出工人宿舍,但是遇到门口管理严格,看到她们面生的样子,也就不得不放弃,没有办法去了解,工地里面工人们的生活状况。
我采访的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他的父母辈不同,对于将来,他没有太多的打算。只是觉得,既然已经从农村出来,当然不能回去,因为回去总是要被朋友们耻笑,但是留在城市,每个城市和他又没有任何的关联,从早到晚,宿舍工地,恶劣的生活环境,让他都没有了看看这个城市的心情。
这些年轻的农民工也是这批学者追访的重点,他们称他们是新生代农民工。对于他们的关注,是在富士康事件发生之后,这些学者希望透过调研,来分析这些年轻的农民工对于自己的未来,到底抱着怎样的希望。
第一代农民工,他们的想法非常简单,把孩子留在乡间,他们外出挣钱,然后回家盖房子,把孩子养大,帮他成家立业。但是第二代农民工,他们的成长环境,已经和自己的父辈不同,接受的教育程度也不同,他们打发时间的方式,是上网,用QQ,打电话,发短信,逛街,甚至去唱卡拉OK。
当他们离开家乡,进入城市的工厂,然后再回家的时候,会发现,自己适应的生活和家乡的距离实在太远,他们觉得自己更加适应城市的生活,只是,如果要留下来,除非在工厂工作,不然的话,他们的收入,不可能支撑他们在工厂之外的独立生活。但是工厂始终只是他们人生中短暂的一段,当他们的青春在流水线上消逝之后,他们面临的,就是何去何从的抉择。
用学者的话来说,这些年轻人发现,自己的路越来越窄,未来成为一种逃不开的压力。至于解决的方法,学者们建议,在城市规划的时候,考虑到这些农民工居住,生活,以及包括他们的孩子上学的问题。
这一点,重庆倒是一个可以借鉴的地方。在过去的五个月,重庆已经有一百六十多万名农民工取得了重庆户口,未来陆续要转户口的农民工还有一百多万。而在今年,重庆会给一个电脑生产基地分配三万套公租房。遇到重庆市市长黄奇帆,他说,其实富士康把工厂开到重庆,就是因为这两个因素,因为不需要担心出现人手短缺,而这些居住在公租房,而不是宿舍的工人,对于这个城市也会产生归属感。他甚至担心,其他的沿海城市,如果不开始考虑户口问题,那么未来,人口将会随着企业向西部转移而快速减少。
不过,除了户口,学者们还关心资本本身的问题。因为很多时候,最低工资,往往会变成最高工资,和实际需要的生活工资存在距离。这个时候,需要企业的承担,需要企业流淌一些道德的血液。(闾丘露薇 凤凰卫视记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