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林大概罗列了一下白家这几年给村里花的钱:修建戏楼90万元;修了两个公用厕所,是17万元;两个广场70万元;修48公里环山路,200多万元。建了两个坝,修了水渠,大约50万元。三年村子节日组织村民活动、跳秧歌、农民运动会等支出约50万元,给村子里安装路灯花了36万元。为了应对这次选举,印挂历、买红旗花费7.8万元。另外还给村子里一位经营大棚蔬菜的村民“援助”了40万元。
总数高达560万元。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提到这个问题不得不说白一彤的父亲白岩林。而一直以来,白岩林的身份颇有争议。
2009年白一彤刚当选村主任时,白岩林说自己是西安某杂志社的记者。有的媒体对白岩林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人爆料白岩林是假记者,甚至有网友称他为“史上最牛假记者”。
据媒体调查,白岩林曾经做过一家报社的通讯员、几年后成了该报社广告部的一名业务经理。2003年,他被任命为西安一家媒体的副主编兼专题部主任,他有一个记者证,很正规,但是在中国记者网上查不到。有人还爆料白岩林利用这个记者身份在榆林一带活动频繁,经常拉广告,手段谈不上多么光明正大,甚至有敲诈行为。
2011年12月28日,记者就此问题再次向白岩林进行求证。白岩林称:几年前他确实曾就职于西安一家杂志社,被媒体质疑之后,他觉得这家杂志社的牌子不够硬,便应聘到了另一家杂志社担任经济部主任、首席记者,这家杂志社总部在香港,北京设有记者站。
白岩林并不讳言自己多年的记者生涯中有拉广告的行为,但否认曾经敲诈。他说自己的运作模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以至于让当地同行都眼红。“我现在出去很快就能拉来几个版的宣传广告,但我是给人帮忙,人家再回报我。”
他还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有人想当官,我能给说上两句好话。后来这个人被提拔了,你说他以后会不会也帮我的忙?”
对于自己投入到高杰村的这数百万元资金的来源,白岩林解释,自己年轻的时候就卖粉条、红枣,办过13年诊所,有一定的原始积累。他目前在二哥的公司里还有一点股份,养着27辆运货车,另外,自己在煤矿上也有一点点股份。不过,为了支持女儿在村子里的建设,他还是卖了一些煤矿股份。
“我几百万元花在村里锻炼了女儿”
“虽然白岩林花了很多钱在村子里,但我觉得他就是个冤大头,有些钱花得很不应该!”一位对白岩林很没好感的村民说。
有一件事让村民们搞不明白:高杰村的公用窑,据说建于1977年,占用了村民白某的地,按照当时政策,村上给白某算工分,补偿占地。但这件事后来成了一个历史遗留问题,白某不断要求村上给予补偿。白一彤当选村主任后,闹得更加厉害。最后,白家给了当事人6万元钱,才算平息此事。
“这个钱花得很没道理。”从高杰村的普通村民,到高杰村镇镇党委书记惠生礼,都持这个观点。即使当事人有道理,也是村上的事,是集体的事,白家私人出钱来“私了”,是分不清是非。
而白岩林认为这不是坏事,能让女儿明白农村人情世故和复杂情况。
白岩林解释说:“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当事人都找到我在榆林的家里了,一住一个多月,一个老人,寻死觅活的,把我们搅得没法安生,就算我做善事了,给点钱彻底了结了吧。”
白一彤本人也不认同父亲的做法,觉得这是一件错事。“我上任后,有人来我这里无理取闹,我都一概拒绝了。”
2009年白家父女带领全村人修环山路,需要砍某些村民枣树,但有些人就是不同意,闹腾得实在厉害了,白家又偷偷地给这些人补偿,每棵树50元、100元不等。
白一彤当选后,在村里鼓动村民建大棚种蔬菜。只有一位名叫白加元的老人响应,一口气建了13个大棚。为了让白加元的大棚菜能发展起来,白家前后借给了40万元,双方甚至没有任何的字据、借条。
2011年12月25日,白加元的大棚发生火灾,13个大棚烧了9个。
2011年12月27日,当着白加元的面,白岩林告诉记者,这40万元算无偿投给白加元的。白加元也不客气:我也没打算还,也不怕他将来翻脸跟我要债。
白加元对记者表示,他还是认为搞大棚有前途,弄好了每年能有20万元的利润,还能解决本村至少10名剩余劳动力就业。他还想坚持搞,而白岩林也答应继续帮助白加元,这就意味着将继续借钱支援他。
那么,白家是不是在花钱给女儿买“政绩”呢?
白岩林解释:家里尽力扶植白加元的大棚菜,希望大棚种植在村里能推开,白一彤原计划搞100个大棚,现在才13个,远远没有达到目标。
有人问过白岩林,“你这么多钱扔到村子里,图个啥?”他说:“几百万元花在村里,我觉得很舒服。我还锻炼了女儿。”
现在,他承认自己三年前让女儿来竞选高杰村村委会主任,有着锻炼女儿的意图了。
“她现在做工作不再单枪匹马硬闯了”
三年过去,白一彤理所当然应该成熟一些了。19岁上任高杰村村委会主任的白一彤,确实曾有过一些幼稚的行为。
例如,2009年初,她向清涧县委组织部长建议,要把高杰村镇党委书记惠生礼调走,因为惠书记“不支持我的工作”。她还准备在村子里实施军事化管理。她的这些举动,一度曾经作为江湖笑话被传播。
这些都是事实,三年过后她只能自嘲“当时太幼稚了”。
撇开了这些由于年轻幼稚所产生的江湖笑话,作为一个村主任,白一彤至少是有着极大热情的。2009年,在家族资金支持下,白一彤带领村民们修环山路、修厕所、修戏楼,办农民运动会、争取大棚蔬菜种植项目,也算是有声有色。
但很少人能够想象,在这表面的风光背后,一个19岁的女孩子,密集面对上百家国内外媒体的赞扬、追捧、质疑甚至嘲弄,她如何适应这一切。而一个从小在城市长大、并没有农村生活经验的女孩又如何应对复杂的陕北农村村情。这都是白一彤面临而必须要一一克服的难题。
在很多村民看来,白一彤的成长是明显的。当选高杰村村主任前,白一彤“就是个娃”,而现在她适应能力强,有着年轻人的朝气,也带了一点点传统村干部的“霸气”与圆融。
白一彤告诉记者,2010年她在村里收土地承包款,很正当的工作,却怎么也完成不了,最后只好向乡政府求援。
当时的镇长郝世雄派了一名干部进村。这名干部找到不肯交承包款的村民,说:你不交土地承包款,那你的危房改造也不要报了,报了镇上也不批。就这么一句话,土地承包款就收齐了。
白一彤一下感觉大开眼界,上了一课。2011年,白一彤只用三天时间,就把本村的土地承包款收完了。
更让她觉得农村复杂的是评低保户的经历。
当时村子里争得热火朝天,早早地就有些人找上了白一彤希望照顾一下。为了公平,白一彤决定召开全体村民大会集体投票评定。后来还是镇政府领导告诉他,这样做不行,因为在农村真正的穷人连人气也没了,会受到排斥,集体投票反而让这些人享受不到低保待遇。镇领导建议她先评出特困户,再评出病、残户,剩下的名额,分给各个门头家族。
曾任高杰村镇镇长的郝世雄给白一彤一个评价:她现在做工作不再单枪匹马硬闯了,知道和人商量、向上级求援了。
2011年3月份,曾有一位榆林当地的企业家有意向高杰村投资1000万元搞观光农业。当时的白一彤非常激动,各项工作都紧锣密鼓,甚至也从榆林市水利局请来专业人员进行测绘。
最终项目没有谈成,白一彤的解释是,双方在租地期限上无法达成共识,白一彤不想让村民利益受损,最后项目流产。不过,谈判的主导权一直是在白一彤手上的。
下页导读:“再不能由着父亲朝村子里投资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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