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0年5月17日,四医大口腔医院院长赵铱民为王娜装上义齿
艰难的抉择
家境本就很贫困,又凭空多出一张嘴来,而且还是一个残疾的孩子,常常要看病吃药,王家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经常吃了上顿找下顿。
“当时,我们要养三个娃实在是太吃力了,根本养不起。”李景云说。
考虑到王友仁的三弟王友功一直没有结婚,为了延续香火,有人就劝王友仁和李景云夫妇,过继一个孩子给三弟王友功。这样,从长远来看,既解决了王友功的养老问题,又解决了养育王娜造成的经济困难。
可是,三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把哪一个孩子过继给三弟呢?
王友仁和李景云发愁了。“按理来说,王娜本来就是收养的,应该把王娜给人,可是王娜严重残疾,将来想招个上门女婿都很难,三弟老了还是没人照顾。把老大王军过继给三弟吧,王军也是聋哑人,将来很难找到媳妇,也帮不上多大的忙。思前想后,只有把唯一健康的老二王彬过继了。”
想到这里,王友仁夫妇心如刀绞。王彬是他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唯一支撑门户的希望,也是他们对于未来唯一的憧憬。把王彬过继给人,意味着老两口未来所有的美好希望都变成了幻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护着王军和王娜这两个残疾的孩子,直到有一天,自己再也干不动的时候撒手……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抉择。对王友仁夫妇来说,为了渡过目前的难关,给自己的三个孩子以及三弟王友功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他们别无选择,只有放弃自己对于未来的希望。
“王彬,家里日子艰难,干脆把你给你大大(当地方言)?”王友仁夫妇试探着跟王彬说。
“你咋不把我哥给人?家里三个孩子为啥非要把我送人?”12岁的王彬想不通。少年的心里充满了愤懑、不平,充满了即将被父母“抛弃”的悲伤。
“你们养不起我,我自己养活我自己。”一气之下,王彬离家出走了。
王友仁夫妇俩又气又急又心疼,他们流着泪到处去找,逢人就问,一夜一夜地失眠。亲戚家里,同学家里,老师家里,凡是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可还是没有王彬的身影。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忽然有人敲门。王友仁出门一看,原来是王彬回来了。孩子变得又黑又瘦,身上的衣服都脏透了。王彬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皱皱巴巴的钞票,说:“我和同学去韩城摘花椒了,你们看,这是我挣到的100元钱。我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你们别把我给人了,我挣钱给王娜看病,养活你们……”话未说完,一家人抱头痛哭。
虽然王彬百般地不愿意,可是为了两个残疾的孩子和自己的三弟,王友仁夫妇俩还是硬起心肠,让王彬到王友功家去生活。
倔强的孩子虽然知道父母是情不得已,但还是无法理解父母的抉择。在跟随叔叔王友功生活几年后,早早就辍学去了广东打工。这一去,便是杳无音信。
“人家娃娃过年都回来。我每年都站在村口等,等了一年又一年,也没见我王彬回来。”李景云提起过往的一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人家过年都全家团聚,只有我们家过年总是伤心流泪。”
即使将王彬过继给人,在王友仁和李景云的呵护下,王娜的生活也并没有好转。
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懂事的王娜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与众不同。由于先天性的严重缺陷,王娜不仅说话受限制,甚至连咬合、吞咽等动作也无法正常完成,而且经常受到同龄人的欺负。
“这是谁家的娃,是人还是啥?把人能吓死。咱们快回家。”在村里村外,经常会碰到牵着孩子的父母,防护躲避王娜丑容对自家孩子的惊嚇。这一切,深深地刺痛着王娜幼小的心灵。
“她不敢出门去玩,只要一出门,一会儿就哭着回来了,说人家孩子不跟她玩,打她,骂她。”每当王娜哭着回来,李景云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抱着王娜,母女俩一起流眼泪。
“有一次我带王娜去黑池赶会,很多人围着我们,指着王娜说,这娃能吓死人,还带到会上来现丑。我气极了,大骂他们:我娃是个人,又不是怪物,咋就能吓死人?你们也不嫌娃恓惶。”王友仁提起这些陈年往事,就一肚子气。“很多人嫌我收养这个丑孩子,常在我跟前说闲话。只要我愿意,我老伴同意,我们不管别人说啥,再苦再难也要把这孩子养大。”
面貌丑陋残缺,王娜在上学的第一天,就哭着回家了,从此再也没有上学,也不敢出外见人。
王友仁夫妇没有想到,他们凭着最朴素的道德,最原始的善良,甚至舍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保护了王娜的生命,养育王娜长大,但却没有办法让她和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共同上学、共同生活、共享阳光。这一切,既是王娜的痛,也是养父母心中不能触及的痛。
这一晃,就是18年。
医者的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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