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的辐射能量
在得知钱云会死亡后,王立权还在邻镇虹桥,给远在北京的袁迪贵打了电话。经验丰富的袁迪贵指导王立权,让他给肇事车辆的轮胎放气,再去拍一些事故现场的录像和照片发到网上。
袁为乐清邻县永嘉的上访人士,钱云会初去北京上访,首先投靠的便是这个同乡。对袁十分信任的王立权在电话中向他透露,钱云会死的时候身上有块能录音、录像的手表,不知道是不是开着。
2010年12月25日下午三点多,在钱云会死亡6个小时后,52岁的王立权将手表交给次子王旭乐拷贝。王旭乐的电脑不能播放AVI的视频格式,换成哥哥王旭旭的电脑,近67分钟的视频,他们就“跳跃式”地看了。
综合各方证言,当时或多或少看过视频的还有王妻黄雪芬,以及村里的另一个上访核心人物,寨桥村老人协会的钱成钱。
王立权被抓后,从“保护物证”的角度出发,知悉内情的村民们绝口不对外人提手表下落,因为不知道这些面目模糊的来客是不是“政府的人”。然而,扎堆在寨桥村的记者们还是从钱成钱、袁迪贵等处得知了手表的存在。2010年12月31日,《瞭望东方周刊》第一家明确报道了钱的手表、手机被王立权拿走,“手表能录音”。
1月7日,钱成钱再次被警方带走,家人称,“这次关了24天”,直到2月1日钱案一审开庭之日才获释。此前,和王立权一起去接记者的钱被关了3天,因糖尿病等身体原因获释。次日,即1月8日,袁迪贵在北京失踪。
钱云会死后不到3个小时,王旭乐在“乐清上班族论坛”发帖,称“最新消息,死者是寨桥村村长,当时他在路上走,5个特警把他抓住按在地上”。而后,王旭乐将这篇帖子又发到了天涯论坛。1月13日下午5点,王旭乐因涉嫌“虚构事实扰乱社会秩序”,接受乐清市公安局治安大队的讯问。
王旭乐曾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刘建锋,他被警方带走时,被告知是为了在天涯发帖一事。当天警方还让他跟父亲王立权通了个电话,“听他们说,当时我爸也哭了,他为了我,只好把手表交出来”。1月13日8点20分,王立权向警方交代了手表的来龙去脉。
1月14日凌晨2点半,乐清警方对王立权家进行了搜查,家中两台电脑主机被带走。因家中没人,帮王存放手表的邻居陈赛英家门被撬。村民们说—警方先撬后门,再撬前门,再回去撬的后门,进去后搜了约有二三个小时。
在陈赛英家中的搜查显然并无成果。询问笔录显示,这天凌晨5:30,温州公安局国保支队还在追问黄雪芬:“手表现在还在‘碎英’(陈赛英)家里吗?”
事实上,当天回到家的陈赛英恐怕早就猜到警方为何而来。她甚至不敢自己去派出所,而是请该镇妇女主任薛品芬陪着自己一起去上交了手表。
王旭旭也在这天被警方带走询问。警方笔录显示,王旭旭和哥哥王旭乐都曾被问到“你看完手表视频后有何想法”之类的问题,兄弟俩都表示,自己认识到这是一起交通事故。
但在跟刘建锋的交谈中,二人称警方有诱供之嫌。2月14日,刘公开了与王家兄弟的谈话记录。刘称,他曾一直挣扎于该不该公布这些情况,最终他认为“透明化也是一途”。在私下里,刘也甚觉苦恼:“我写出他们的遭遇后,他们现在觉得我害了他们。”
2月14日、15日,本刊记者试图联系王旭旭和王旭乐,前者保持了沉默,后者则明确地称,“我拒绝一切记者”。
黄雪芬也拒绝再谈手表,“丈夫被抓、儿子还有个发帖的把柄被抓着”,在这个新年里,她不得不吞咽这些苦味的芨芨草。
类似的情况还发生在钱成钱身上—历经了先抓、后放、再抓、再放的惊险,他再也不敢见记者了。那个给他带来坏运气的凶物,令他惊恐不已。
1月26日,王立权因“妨害公务罪”被批捕;失踪的袁迪贵,后被证实羁押在温州看守所,目前也因“伪证罪”被批捕,其律师王兴透露,袁涉嫌罪名多次变化,历经“寻衅滋事罪”、“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以及“编造、故意传播虚假恐怖信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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