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怕死,现在留恋生命”
眼看着周围一个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当初一起出去打工的朋友们相继离世,尘肺病患者李光顺说自己开始的时候很害怕,怕死。但现在习惯了,看开了,不怕死了,可还是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他说自己很留恋这个世界,这个家,孩子还小,才10岁,需要照顾,自己也希望多看他几年,多看几眼。
他喘着粗气说:“而且,现在这个社会多好呀,吃的、喝的,比以前好多了,死了可就一了百了,再也看不见了,多可惜呀。”
李光顺今年41岁,共有弟兄4人,大哥身体倒还好,他和二哥、三哥当初都到陈耳金矿打过工,都成了尘肺病患者。二哥李光秀去年去世了,三哥李光山更是在2001年7月7日就离开人世了。
李光顺觉得很快就轮到自己了:大概也就是一两年的事!等我们死绝了,那些把我们带到了绝路上的金矿也罢、工头也罢,大概就能彻底松口气了吧。还有那些被我们纠缠了多少年的各级政府部门,也可以解脱了吧。
李光顺知道这个病发展到这个程度已经很难再痊愈了,但他很遗憾自己没有洗过一次肺。“听说洗肺会有治疗效果,但洗一次肺要花费上万元,我可洗不起。”
2009年的那次判决,李光顺胜诉,法院判决被告和第三人赔偿他7万多元治疗费,他实际拿到手的有四五万元。但是不舍得拿去洗肺,“担心洗了之后,后边就没钱用了,以后怎么生活呀?我上有老,下有小,孩子还要上学。现在,那点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活的时间长
就是受更多的罪
和李光顺比起来,碾子坪村的罗金寿就更加想得开一点。为了治疗自己的尘肺病,罗金寿至今还有6万元的贷款。
。2012年1月30日晚,记者在他家中看到了正在打吊针的他。“一次感冒就能要了尘肺病患者的命。我这次如果熬不过去,也就去了。如果熬过去,大概还能活个两年。”罗金寿说。
他掰着手指头细数当初和自己一块去陈耳金矿打工的同乡、病友:他的妻弟成明安是去年病死的,去世前在漫川镇医院住了两个月院,中间还去了一趟西安的大医院,住了两星期,花了2万多元,医保只能报销30%,最后没钱了,只好再回到漫川,回来几天就死了。死前留下一句话:这世上所有的罪都让我一个人受了!
张道银是去年农历七月份去世的,死在医院里。
去年殁了的李光秀,去世前还和他商量着要不要找个敬老院或者寺庙好好待着,养病,等死。还没有商量出个结果,李光秀就走了。
王长文多年前死在了洛南县一家医院里,当初他们一伙尘肺病患者到洛南县上访,是商洛市政府让洛南县政府先给尘肺病患者看病,病重的王长文就这样进了当地的医院,最后也死在了那里。成明金是喘不上气憋死的,成明宏是憋死的,黄方成是自杀的……
这么想一想,罗金寿又觉得自己还算幸运,“比他们活得长,不过活得长真是幸运吗?受的罪更多!早知道会得这么个病,还不如当初发生一场矿难痛痛快快地死在矿洞里呢,那也就是一眨眼的事,还可以给家里挣笔补偿款。而这个尘肺病,折磨了我们十几年,给家人留下一身债。”罗金寿说。
最近这段时间,罗金寿每天和蛟沟村的刘明顺通电话,因为刘明顺也是感冒一个多月了,他们都希望对方能尽快好起来,这样也能给自己一点对抗病魔的勇气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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