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的8月25日上午,他到另一个镇蒋家桥去赶集。下车后他刚想去吃碗粉,一辆警用面包车突然停在他面前,车上冲下几个人,喊了他一声“缺牙巴”,就把他架上了车。
抓他的是祁东县步云桥镇派出所的民警。原由是步云桥镇两个村民发生宅基地纠纷,在当年的3月和5月,一方当事人请人殴打另一方,致人轻伤,而参与者中有一人外号叫“缺牙巴”,警方认定就是他。
匡增武的说法是,3月底他有一次去步云桥赶集,到一个同学家中玩,在街上观看了打架的情况,但是自己根本没有参与打架,他根本不认识那些被处罚的人和当事人。
第二天他被送到拘留所。下午又被送进看守所。
第二次来提审他的人变成了他家所在地的太和堂镇派出所民警。民警问他做了什么事,要他老实交代。匡增武被弄得云里雾里,他还以为上次在镇政府发生冲突的事情还没完,派出所又找他麻烦来了。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张更深的网:从民警的提示里,好像这次追查的是一起抢劫案。
原来,太和堂镇确实发生了抢劫案。该镇与邵阳县交界,经过当地的邵阳运煤车特别多。根据当地警方的说法,4月10日晚,邵阳县车主吴收莲晚上送煤去祁东,8时许在太和堂镇被一群人抢去一对金戒指、一对金耳环和一台手机。这次抢劫还没结束,另一辆送煤返回的邵阳运煤车也到了,车主黎明也被抢走1600元货款和一台手机。
祁东县公安局接到报案后,立即成立专案组,具体由太和堂派出所负责。此后又发生多起抢劫案。
在经过四个多月的侦查后,几名嫌疑人被抓获。而这些人供出的“匪首”,外号就叫“缺牙巴”,名叫匡增武。就这样,当匡增武被步云桥派出所拘留后,太和堂派出所也正在找他。
人在拘留所,却被说成策划抢劫
匡增武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那几天他几乎精神崩溃,只好跟民警说他不知道
怎么回事,要民警问,他则答,写好材料他签字。之后他稀里糊涂地在材料上签了字。他说自己没看具体内容。
“那时候不懂法,只想早点出去。”匡说。
在材料上签字的第二天,办案民警带着他到了邵阳县。
匡增武以为这下可以还他清白了,受害者总不会乱说吧。他被留在车上,上来了几个被抢的人,看了他后没什么反应。
临走的时候,办案民警把几个受害人叫到匡增武身边,要他们记住他的特征,以后可能还要出庭作证。听了这话匡的心凉了半截。
后来警方出示的材料说,他们带了7个人去辨认,受害人指认了匡增武。匡则说,那天就是带了他一个人去,根本没有别的犯罪嫌疑人。几年之后,受害人证实了这一说法,并称不认识匡增武。不过当时他们也无法肯定他到底参加没参加抢劫。
后来检察院找他复核时,他一再否认参与了抢劫。但是因为这时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发案时间的漏洞,这没有引起检方的重视。
案件很快进入审判程序。
匡增武的父亲匡代耘听到儿子被抓的消息时正在广东做点小生意。那时他得知儿子被抓的原因就是打架。对此他没太在意,心想如果真打架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到了2002年10月份,一个邻居告诉他,匡增武是因为抢劫被抓,而且是主谋,《祁东报》发了一个整版的报道。
匡代耘很快见到了那份《省道上的较量》的报道。
这个报道根据警方提供的信息,详细报道了此案案发到侦破的过程,在最后的一段写到了匡增武,说他是一个“三进宫”的主儿,组织了七八个人进行了抢劫。
匡代耘被震住了。不过,文章最后一部分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怀疑。这句话说:“4月6日晚上,他(指匡增武)在世纪网吧里对王建明等5人说:‘手头缺钱花,大家跟我去干一桩大买卖,搞邵阳运煤车的钱怎么样?’”
他突然想起,好像那段时间儿子正在拘留所。他赶快找到村里的计生专干,确定匡增武4月1日到4月9日都在拘留所。
“那他怎么可能去组织人抢劫呢?”匡代耘说。
他于是赶到祁东县城找叔叔匡栋,他是离休干部,在家族里声望很高。
匡栋跟他一起去找律师,但是律师费要1700元,匡家很穷,拿不出这笔钱。
停顿了一会,匡栋说:“律师就不请了,案子他们判不下。”
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是因为4月9日是他去拘留所接匡增武出来的,并帮他交了伙食费,当天晚上匡增武还住在他家,4月10日才回到太和堂镇,因此4月6日的预谋抢劫肯定是子虚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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