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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壳学校的典型性“样本” 发展陷入“恶性循环”
华商网http://news.hsw.cn  来源:  华商网-华商报  2009-11-09 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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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没了学校秩序也没了

  学生人数的锐减,打乱了这所学校本应有的秩序。就连上下课打铃这样最基本的事情,都落在了一个14岁的小男孩身上。

  男孩叫贺露,是五年级的学生。因为年龄最大,他成了这里的“孩子王”。

  其实,贺露应该读六年级。去年秋季开学时,本应和他一起升到六年级的五六个同学都没来报名,只剩下了贺露一个。六年级这个班最终没有开起来,贺露只好回到五年级“重读”。对此,白随宝解释,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成绩太差”。

  上午8时10分,正在教室里自习的贺露突然从教室里冲了出去,跑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前,敲响了挂在树上的一个生锈的铁铃铛——下课了。“我是自己愿意打铃的。”贺露笑着,露出两颗兔牙。自从一个多月前有了手腕上戴着的那块黑色电子表,他主动承担起了打铃的任务。“如果不打铃,就不知道啥时候上课,啥时候玩了。”贺露说。其实,学校以前有电铃,后来坏了,就再也没修好。

  上午一节数学课,一节语文课。语文老师没来,五年级的孩子只能回到教室里自习。另外两孔窑洞内,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几个孩子依然没有停止打闹。贺露似乎没法让自己静下来学习,隔一会儿就抬起手腕,看看几点了。

  其实,和同龄人相比,这个14岁的小男孩眼中的学校少了本该有的东西,广播操已经好久不做了,缺少的还有家长会、联欢会等本该有的活动。

  不过,经常去县城的贺露比他的同学见识广、本事多一点:他会简单地用电脑,还会打字、玩游戏。

  学校“单纯”地只剩下了上课。虽然每天安排了六节课,但孩子们开设的课程却极为简单。除了语文、数学等县上统考的科目外,美术、音乐等课程一概没有。体育课倒是开的,因为人数少,只好将全校的学生集中起来上,发给篮球、排球,或者任由孩子们在校园里嬉戏。

  和城里的小学生不同,他们不用参加英语考试。因为英语老师一直请不来,本该三年级就开始的这门课程一直没开,考试也就自然取消了。

  对于外面的东西,“差生”贺露还是有一丝向往的。今年“六一”儿童节,学校放假一天。后来,贺露听转到城里上学的小伙伴儿说,他们的学校在“六一”节办晚会,表演节目,羡慕得不行。

  一部乡村学校的衰亡史

  上午9时,放学了。白随宝回到宿舍,打开电蒸汽炉,加热放在里面的两个馒头和一碗小米红豆稀饭。那是他的早饭。

  早饭是他从家里带来的。自从到外村教书,白随宝的日子就变成了这样:每天早上,他会带上老伴儿准备好的早饭赶赴学校,早上上完课在学校里热热吃,下午放学回家再吃一顿现成的。

  从老师、学生和村民们的讲述中,记者拼凑出了一段红旗小学不完整的历史。这所学校建于上世纪60年代,村子50多岁以下的村民大多在学校里读过书。1976年,学校还办过一年初中。90年代初,学生人数曾多达400人。

  可是,从本世纪初开始,学生人数开始逐年下降。2004年,白随宝调到红旗小学时,虽然还有七八十个学生,但已经出现了在校生大幅下降的隐忧,七八十个学生大多分布在高年级,低年级一个班才三四个。

  另一个让他们担忧的事实是:优秀的学生不断地向县城学校流动。2007年,学生中还能发现几个好苗子;2008年,考过全乡第一;但从今年开始,剩下的这些学生已经让他没了信心,“好学生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要么是实在太差的,要么就是家里穷走不了的”。

  期中考试,贺露的数学考了50多分,全班第一,其他几个才考了三四十分。“瞧瞧,最差的学生如今变成最好的了。”白随宝说。而今,这位有着30多年教龄的老教师只能靠回忆,才能拾起当老师的那份荣耀。

  白随宝的家在清涧县下十二里铺邓家沟村,骑摩托车到红旗小学需要半小时。1974年,村里有个小学,还有七八十个学生,但“老师请不来”。于是,村干部找到了刚刚高中毕业的白随宝,希望他去教孩子们。

  他应了下来,当上了民办教师,一天10个工分,“顶得上一个好劳力”。再后来,不挣工分了,每月工资是30块钱,直到1994年转成公办教师,他的工资均在百元以下。

  提起当年“人丁”兴旺日子,白随宝眼里泛光,“学生多了,就容易发现好苗子,哪个老师不愿意教好学生?”

  一直以来,全县最好的初中——昆山中学都面向全县招收“重点班”学生。白随宝带毕业班,几乎每年都能考上一两个。最多的一次,全乡总共考进去了6个,其中4个都是他的学生。考上县重点班的学生,家长会请老师到家里吃饭,炒菜、喝酒,最好的要算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白随宝家里,至今保存着那些见证了他辉煌教学业绩的凭证。“学习标兵”,全县第一、第三的荣誉证书,“县模范教师”。最近这些年,他已经换了三所学校。而如今的这所,也不知道能待多久。

  学校发展陷入“恶性循环”

  下午快上课时,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孩子终于等来了两个老师:53岁的贺有春和48岁的惠红。“上午有要紧事。”贺有春连忙解释。他的儿子要在县城买窑洞,需要3万元,家里钱不够,他去银行办贷款手续。而另一个老师惠红说,最近身体很不舒服,总是头疼,而且记性变得很差。

  五年级下午是自习。白随宝在办公室静静地坐着。3个作业本早已批改完。

  三年级教室里,贺有春干脆坐在两个孩子对面,给他们辅导。另一间教室里,惠红正在带领孩子们朗读课文《恐龙的灭绝》。他的普通话不标准,学生们也自然跟着他的腔调读着。

  老师们的“状态”让家长越来越不满意。“现在的学校不像学校了,娃娃礼拜一、礼拜二去上学,经常没老师;娃娃不去上学,老师也不问。”贺露的父亲抱怨。

  这位父亲对自己的儿子并无太多期望,只希望他顺利读完初中,然后学门手艺或者做生意。可他现在担心,“娃在学校里啥也学不到。”他想让贺露转学,但具体去哪儿还没想好。

  学校的发展陷入了“恶性循环”。学生越少,家长就越没信心,继而造成更多的生源流失。家住学校隔壁的白永霞在县城租了一间房子,专供上高中的二女儿和上小学的儿子读书。“村里的学校不行,娃自己想出去。”

  孩子们走得几乎没有征兆,家长不会和学校打招呼。今天春节开学,到红旗小学报名的还有11个孩子。到了5月份,又走掉一个。走掉的这个是幼儿班新入学的孩子。听说,孩子的父母在北京打工,就接到北京上学去了。“有时,也能听到点儿风声。”三年级数学老师刘祝兰说。46岁的她是六名老师中年龄最小的,也是学校里唯一的民办教师,就住在村里。

  2008年快放暑假时,刘祝兰听说下刘家川村的一个女学生要转学。这个女孩学习成绩不错,她想留住她。于是,就跑到女孩家里苦口婆心地劝说,但还是走了。起初,老师们会劝留,但“要走的,劝也劝不住”,后来也就不劝了。另外,他们也自感底气不足,“城里条件毕竟比这里好”。

  快放假了,贺露听说,学校里仅存的10个学生中,除了实在走不了的,下半年基本上都有了转学的打算。“没有学生了,我们给谁上课?”平时没事时,老师们也会谈起这个话题。“万一别的学生留不住,就让我的孩子留下来,就不信了,咱几个老婆老汉能教不好?”刘祝兰说。

  听到这话的老师通常笑笑,以为她在开玩笑。学校里能走的“好苗子”都走了,刘祝兰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贺贤,如今是这个学校里成绩最好、最有希望考上县中学重点班的苗子。

  刘祝兰之所以没让儿子去城里读书,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原来,1989年就到这所学校当老师的她也自学了大专文凭,就因为教龄不够,错过了转公办教师的机会。

  她走不了,儿子也就走不了。“去了城里,没人照看。”不过,最近她也开始动摇了。“再等等,如果转不了,我就辞职,陪孩子到城里读书。”

  “谁住校,谁就掏钱买煤”

  红旗小学的状况在这个陕北县城的乡村小学中,并非个案。

  今年6月,记者到访下二十里铺乡十里铺小学时,这所学校只剩下了9个老师和4个学生。而4个学生中的3个,来自一个家庭。

  听说有人来,校长赵静骑着摩托车急匆匆地从县城赶来。他说学校曾是全县“普九”重点建设的小学之一,投资了7万多元,修缮了校舍,建了图书室,还配备了远程教育设施。

  如今,校园依旧崭新,但学生没了。图书室、少先队活动室、远程教育室落满了灰尘,显然已很久没有用过。而且,闲置的远程教育设备“某种程度上成了学校的负担”。一年多以前,乡里一所学校丢了电脑。后来,那个校长就被免了。

  十里铺小学距离县城近,老师们都住在城里,以前学生多的时候,还从村里请了一个看大门的,一个月100元;后来,学生没了,人头经费也没了,最终也将看大门的辞了。为了防盗,学校只好将贵重设备“藏”了起来。

  赵静用“家庭条件差”来形容4个学生。9个老师的课程如何安排,确实成了难题,“不能让哪个老师没课啊!”于是,孩子们的课程都“排满”了,语文、英语、美术、音乐、体育,样样都开。

  从十里铺村旁边深沟里进去,位于韩家硷村的向阳小学,学生也所剩无几。

  学校就在路边上。破败的窑洞,没有校牌,空中飘扬的五星红旗提示:这里的确是一所学校。旗杆下的石台上,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趴在上面写着作业。

  一孔窑洞的门开着,3个年龄50多岁的男老师正在闲聊。“刚上完课,写作业呢。”一个名叫王永贵的老师说,3个男孩是这里所有的学生,学前班2个,一年级1个。加上4名年龄最小42岁、最大的已经55岁的老师,就是这所学校所有的成员。

  学校的窑洞最多的时候有20孔。后来,没有学生了,村上就卖了一部分;而今,距离学校不远处的窑洞被滑坡的黄土掩埋,已经废弃。校园里的8孔窑洞,实际利用的并不多:一间教师宿舍,一间教室。

  教室实际也利用得不多。只剩下了3个孩子,老师干脆在宿舍里挂了一块小黑板,孩子们坐在小板凳上上课。比起空荡荡的教室,这里似乎显得更有人气。有时,连黑板也用不上,老师直接手把手地教孩子。

  记者探访时正值盛夏,老师们便开始为冬季发愁。3个学生,就意味着一学期的经费只有三四百块。紧着花,也只够教学用具、电费和日常开销。陕北的冬天酷冷难耐,哪儿来的钱买煤呢?

  无奈,几个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每天回家住,“如果谁要住学校,谁就掏钱买煤”。

  学校撤了年轻老师担心出路   所有的人都相信,如此下去,撤校是必然的。

  清涧县教育局的统计数字显示:2005年,全县学生多达4万多;目前这个数字是26138人。清涧县教育局党委副书记惠永宁说,将来全县学校发展的趋势是“一乡一校”,也就是一个乡镇一所中心小学,有条件的可以办成九年制学校;而初中,主要集中在县城。“学校撤了,我们怎么办?”记者采访中,老师们大多担心这个,尤其是年轻老师。“考评、考核、考试;转岗、待岗、下岗,这可能是老师们将来的出路。”下二十里铺乡九年制学校校长张建宁说,这是县教育局的设想。

  虽然有的老师将面临“下岗”的压力,但惠永宁认为,全县虽然有1970名专职教师,但依然存在“结构性短缺”的问题,美术、音乐等科目老师还很缺乏。

  面对乡村小学相继撤并的现实,担心的不只是老师,还有一些贫困家庭。“撤了,娃娃到哪儿上学去?”39岁的任金毕有些担忧。他的儿子正是红旗小学那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任旭。

  早在记者第一次到红旗小学采访时,任金毕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就骑着摩托车匆匆赶到学校。“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帮娃娃把病治了。”他跟记者说。10岁的任旭,出生10个月时就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当时,医生说做这个手术需要4万元。可他家哪儿来那么多钱,于是,做手术的事就搁置下来。一直以来,他在外打工,妻子在村里帮人加工粉条,一年下来,也就挣一万多。但儿子每年打针吃药就要花去四五千,家里实在支撑不下去。任金毕就买了针,自己给儿子打。

  看着村里光景好点的人家的孩子都出去上学了,任金毕也想过,让儿子出去。但算了算开支,又担心儿子的身体,就放弃了。如今,他又多了一种担心:学校撤了,儿子没学上!

  原声实录

  “我是自己愿意打铃的。如果不打铃,就不知道啥时候上课,啥时候玩了。”

  ——清涧县下二十里铺乡红旗小学学生贺露。学生没了,学校秩序也没了,就连上下课打铃这样最基本的事情,都落在了这个14岁的“孩子王”身上。

 
 编辑:梁铮 来源:华商网-华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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