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智辉、白忠良看着收缴回来的五铢钱,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一月内出土两次文物的现场,已经看不出古墓的模样
意外发现
几位参与填埋墓室的年轻人被这种枯燥的工作压抑了几个小时,终于憋不住嘴里开始嘟哝着埋怨葬于此的老祖先们,真不会选自己的安身之处,几千年后要用这种惩罚来考量后人们安家的决心。“这是谁家的先人。几千年了,突然冒出来在这整我们10户人。”后面的话被白智辉制止了。年轻人笑着说:“盗墓贼要是手下留情,留下啥宝贝,也算是替老祖宗给后人辛苦的一点补偿。”几位干活的大人呵斥年轻小伙们白日做梦。
白智辉低声问几位邻居,是不是和建房前没有祭拜土地神有关,或是动土之前没到祖坟前给故去的先人们问安请示的缘故。
白忠良没好气地一边拆除墓室口的砖墙,一边唉声叹气地回应:“咱就这穷命。还想发意外之财?哎,你还别说,这咋有一枚麻钱!”白忠良心里一怔,失声喊了出来。他摸出手机一看,时间是下午整5时。
空气顿时凝固了。
在湿漉漉的砖缝间,一枚因为被腐蚀而满身暗绿色铜锈的四方口麻钱,和砖块黏在了一起。大家停下手里的活,瞪大眼睛盯着最年长的白智辉,一言不发地希望让长者给出这意外发现的征兆,一个或吉或凶的预测。白智辉躬下身子,盯着那枚麻钱。午后的余辉从空中投射到墓坑内,落在那枚麻钱上,泛出一圈绿莹莹的光泽。白智辉颤抖着伸出手,把那枚麻钱从砖上轻轻一抠,拿了下来,捧在手心。大家凑过脑袋,仔细分辨。看到四方孔的两侧,有篆文浇铸的繁体“五铢”两个字。
“就是咱常见的麻钱,没啥特别的。轻点拆。当心把宝贝搞坏了。”大家轻手轻脚地拆除着砖块。一枚又一枚的五铢钱接连被发现,共计有6枚。正当大家认为全部的宝贝仅限于此,不会再有其他的发现时,墓室门前的黑堂口堆土被移开,一块古砖去除后,有一个意外出现了,陶罐,两个陶罐分列在黑堂口两侧。白智辉和大家长出一口气,集体分析认为,因为有堆土掩埋了墓室大门的两侧,才使得这两个陶罐幸免于难。
陶罐被轻手轻脚传到了地面。摆放在墓室的砖堆旁。
古墓里挖出宝贝的消息不胫而走。要子村顿时炸开了锅。刚刚失望回家的全村老幼,屁股在板凳上刚暖热,就被这个意外的发现刺激了敏感神经。大家一边向古墓现场奔走,一边相互打问着详情“啥宝贝。看看去。盖房竟然有这好的命。”
文/图 本报记者 孙涛
行家说宝
乾县关头乡要子村十位村民发现的两个陶罐为广口、短颈、溜肩、敛腹、平底、黑胎、面有暗绿色釉质。罐口处虽略有伤残,但整体上看,保存还是比较完好的。
闻讯而来的一位行家端详一番后向村民介绍,两个陶罐经初步鉴定确系汉代古物,上有绳状花纹,应该为汉代专门的陪葬物品之一。汉代是陶器和瓷器并存的时代。及至隋唐,随着原始青瓷逐渐发展成为成熟青瓷,陶器也就渐渐地退出了历史舞台。汉代陶器产地大多在中原地区,亦有一些地方性的小窖口生产“另类”的陶器,该罐即是一例。
小村庄惊现汉代文物,这还是首例。乾县以乾陵闻名海内外,这次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庄发现数千年前的汉代宝贝,是不是预示着还会有更多的地下秘密等待着逐步发现?陶罐的出土不仅吸引来本村的男女老幼看稀奇,村子里还一下子来了开着小车,穿着考究的陌生面孔在打问消息:“那罐子是谁挖出来的?卖不?”越来越多的追问,让十位村民和村子里的老乡们,都想急切地知道,这两个罐子包含着何等玄机。
总有一些民间专家在这个众人求知若渴的时刻,拿出看家本领答疑解惑。
他们向老乡们介绍,汉代人有着视死如生的习俗,希望故人羽化飞升,登入仙界。所以陪葬物品琳琅满目,非常丰富。仅汉代陪葬的陶器归纳就有陶灶、粮仓、油灯、食合、陶碗、陶碟、陶呸、陶盘、陶漂、陶勺、陶罐、塔罐、陶鼎、陶甬和飞禽走兽等15种之多。一般情况下,前三项每坑中只有一件。其余则多少不一,无定数,或多或少,或有或无。其中门类最多的为陶罐,形状、大小、型制、纹饰等各不相同。丰富的陪葬品不仅说明汉代百姓生产、生活已相当富足;陪葬物品的多寡和档次质地,还能反映出死者生前的地位和家庭经济状况。
村民们极力回忆周围是否有烧制瓷罐瓦罐的古窑场遗址。可惜在现代经济的冲击之下,那些珍贵的史料已经被祖辈们所遗忘,只留下两件陶罐和六枚铜钱若隐若现地展示着来自两千年前的神秘信息。行家表示,两个陶罐的出土,表明当地在汉代就是文化、贸易交流异常繁荣的地带。因此该陶罐具有相当高的研究价值。
宝贝之殇
“这个东西留不得!要上缴国家。”白保群脑海里浮现出一种庄严神圣的职责。他的提议得到了十户村民的集体拥护。村民们的打算立刻招来不少围观者的反驳。他们劝十户村民冷静考虑一下后果。毕竟手里一下子有了两个稀罕的宝贝,是在自己的庄基地里发现的,既没偷又没抢,也没给前来希望收购的文物贩子,又不犯法,多少也能改变一下十户人家的生活现状,最起码对建房前期遭受的损失也是一项补偿。还有村民认为这两个陶罐是在村子里的地下发现的,变卖后的收入,应该作为集体基金,给村子里修修路,通通水,搞些惠及全村的民生工程。
众说纷纭的说辞让十户人想起了一个月前的一件事。当时他们聘请同村一户有推土机的村民给他们平整庄基。一天午后,推土机的一侧陷在地面内一时出不来。工程被迫停了下来。第二天白保群到现场查看时,发现庄基地面没被平整,反而被挖了一个大坑,推土车司机正往坑内推土。“我们让你平地,你却挖坑。这咋行?”
白保群拦住司机正要讨说法,不一会有公安干警和县文物局工作人员来到现场。表示他们接到镇政府举报,要子村一古墓遭到盗挖。原来推土车司机发现车轮陷入地面后,考虑可能遭遇古墓,遂掩埋痕迹,等到晚上偷偷地开动推土车,对古墓进行了毁坏式的盗挖。
现场出土的那一面汉代铜镜,在文物公安的追缴之下,从推土车司机处收缴了回来,同时还有一堆破碎的陶瓷碎片。县文物局会同随后赶到的咸阳市文物局对古墓进行了抢救式发掘,但除了捡拾了几枚碎陶瓷残片外,再无所获。记者从文物部门证实,遭到盗挖的古墓属汉代普通的家族墓葬。此前应该未遭到破坏。
推土车司机因涉嫌盗挖古墓,破坏文物,被公安机关带走,村民告诉记者,推土车司机据传被处罚5000余元,才脱了身。
铜镜能值多少钱?好事的村民上网查看对照后,在村子里叫嚷着喊道:价值有上百万元那!那么这两个陶罐是不是要再加一份含金量?支持这一说法的证据是有外地人偷偷地把古墓中挖出来的古砖拿跑了。几个村民代表说,发现陶器的当天,看热闹的人很多,场面几乎失控,剩下的几枚铜钱还让有的群众拿走了,在当地,古钱币给小孩子佩戴,有辟邪的传说。
现场有文物贩子认为两个罐子值不了多少钱,让农民开个价。想到同村的推土车司机私藏文物受了处罚,这两个陶罐至少是两千年前的文物,自己做主处理,那绝对是要惹麻烦的。
白保群、白智辉、白忠良等几位村民紧急商议,两个陶罐必须马上上缴。至于能得到多少国家的奖励,先放在次要位置。白保群提醒大家:要认清形势,别一时昏了头。其他各户提出,找权威部门鉴定一下,看看到底值几个钱,最起码要知己知彼,不能吃哑巴亏,让文物局糊弄了。
最后的统一认识是希望能在文物局那多争取一些资金。因为上一次村民盗挖古墓留下的大坑,已经让十户自己掏腰包花钱填埋了。这次又发现古墓,大坑的填埋钱谁掏?“文物交给国家了,当然是国家掏钱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