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部有官员表示，也想取消全部收费站，但财政拿不出2万多亿元钱。收费当然是要继续下去的了，虽然我们也完全可以预想到，会得到“规范收费行为”的安慰。

　　现在谈论一件事情，其实都难得单纯地就事论事。例如公路要收费，交通部说财政拿不出2万多亿元钱，这是作为硬理由来说的。但财政拿不拿得出2万多亿来呢？

　　国家每年收入10多万亿，支出也要10多万亿，怎么能为公路拿出2万多亿来？这又让人想到“三公”支出，据说一年三个3000亿，2万多亿也就是约略两年的“三公”支出吧。但“三公”支出就算能省，省得了多少，又有多少事要办呢，何况这是好省的吗？这些钱是润滑剂，否则体制无法运转，属于制度成本。

　　2万多亿的公路债务总额，资产负债率为64%。这可以推算出公路资产总值。这个总值里面，其实计入了付给腐败官员的费用，计入了偷工减料的费用。公路到底总值多少，负债本来该是多少，真不好说。但这些费用都是必然要发生的，又是制度成本。

　　中国的公路收费，国人深受其苦，不只是人人支付物流成本，而且产生了货车必须超载、冲卡导致死亡、天价逃费案件等怪状。然而，在国际上还有经验介绍。2007年，交通部长就在巴黎第23届世界道路大会上介绍收费公路经验，据报引起了各国交通部长浓厚的兴趣。收费带来的各种怪状和国人的苦痛，一定是没有介绍的吧？

　　现在有谁奢望公路不收费呢，人们只是认为收费不能变成宰人罢了。前不久有报道说，沪深股市13家已发布2011年的高速公路上市公司，平均毛利润率为56%，而房地产行业只有39%，其中公路公司毛利润率最高的有91%，超过茅台酒业。想想房地产业可以引发那么多的拆迁血案，不能不说高速公路的宰人十分和谐。房地产业一锹挖井，高速公路雁过拔毛，狠劲都不差，但高速公路的宰人刀法有先天优势。

　　就此，我们能够了解公路收费为何必须不能停止。公路已经不是一项社会事业，而是一个暴利产业。“贷款修路，收费还贷”，这是个政策，看上去没什么过分。但实际上，“吸纳社会资金”，怎么可能收费只是还贷呢，必须把公路办成产业，变成市场供给，把行走变成“道路消费”，把民众变成“道路消费者”。

　　这也决定了政府从公路社会事业承担者到公路市场经营者的转变。早先，确实是社会资金去建公路的，但现在，越来越多的是各级政府的路桥公司。公路是如此赚钱，政府自然就要成立公司“平等”进入市场，不管对地方政府还是对官员个人，其好处都比社会资金进入得益多得多，肥缺领域哪需要真正的社会资金进入。

　　这样，“财政拿不出钱”来也是必然的，而且必然演化成诡异的逻辑怪圈。财政拿得出钱来，公路经营怎么能永续发展？政府一定不能拿得出钱来，但又一定要贷到钱来。“贷款修路，收费还贷”，这是要吸纳社会资金的。但利益巨大，又导致社会资金要被逐出，留下来的必然关系深厚且大量向权力输送租金，而政府则名正言顺地成立公司，专有其利。为吸纳社会资金而变社会事业为产业，再以垄断准入的方式去独享利益，前者助政府减少责任，后者助政府增加收益。政府一定要经营公路，这就是财政埋单不可行的实际意思。如果公路必须是社会事业而非一项产业，如果是一项产业但政府不能直接操办，暴利都不会像现在这么高。

　　（刘洪波知名杂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