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青爷爷曾经居住过的巴嘎村
永青一家人正是这种情况。她出生在缅甸的西朱当村,但她的爷爷却是土生土长的察隅县巴嘎村人。在她父亲五岁那年,爷爷带着全家人跨过边境迁到缅甸生活,这一过就是三十年。三十年中,父亲和母亲(也是迁到缅甸的藏族)结婚,生下了永青和她的两个兄弟,却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缅甸政府只当他们是流落缅甸的中国难民,不仅对之不闻不问,还限制他们的生活范围。永青一家,连同叔叔家、姑姑家等其他五、六户藏族人家一起,在西朱当村的山上安家,同当地村民隔离开来;没有耕地,没有房屋,没有任何生产资料,只能靠在山上打猎为生。那时候的永青连鞋都穿不上,一家人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辛酸日子。
然而察隅一带中缅边境的边民向来往来密切,以贸易和物资交流为主。边贸交易在察隅县果哈林地界的吉太村进行。永青家和其他迁到缅北的藏族一样,也会不定期走山路去吉太村,用打来的猎物或挖到的虫草交换一些生活物资。通过长期的贸易往来,永青的父亲看到了吉太村的变化,也听说了中国政府对当地百姓的大量惠民政策,感觉到昔日同胞的日子越过越好了。慢慢地,他心动了,与其在异国他乡没完没了地受排挤、过苦日子,还不如带着妻儿回归故乡去寻找幸福。
有这种想法的远不止永青一家人。在边境贸易中看到了故里变化的其他“囊塔归巴”也动了回家的念头。于是当初从察隅迁来西朱当村的五、六户藏族人家一合计,作出决定:回察隅去,回到故乡去。
1986年夏天的一个清晨,永青一家人和叔叔、姑姑,还有其他“囊塔归巴”一行十来个人启程踏上了漫漫回家路。他们头也不回地将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抛在脑后;摆在面前的,是重岩叠嶂的高山、幽深险峻的峡谷和湍急的河流。他们沿着又窄又险的土路行进,没有路的时候只能自己动手修。他们风餐露宿,在沿途村镇变卖从缅甸带回的虫草、银饰、象牙等家当以换取微博的盘缠。因为要顾及孩子,没办法夜以继日地赶路,总要时不时停下来休整,最终历时一个多月,永青一家人才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巴嘎村。
但是由于离乡太久,又错过了西藏民主改革,加上还牵涉中缅双边关系,当地政府对于他们的“回归”深感为难,不知该如何安置,只能一边将情况上报,一边劝说他们返回缅甸境内。就这样,回到家乡的永青一家人仍然没有国籍,没有土地,只能在巴嘎村村民的帮助下临时解决生计。
一个月后,察隅县政府作出决定,将在1984至1986年期间穿越边境跑回来的“囊塔归巴”集合起来遣返缅甸。车子载着永青一家人直到边境线附近的山顶才将他们放下来返回。但让工作人员大吃一惊的是,他们的车子才回到县城没几个小时,永青他们居然也跟着步行回来了。没有一个“囊塔归巴”愿意回到缅甸,回到过去那种“生无所养,老无所终”的生活里去。
无奈之下,察隅县政府一面继续将情况上报,一面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给他们在竹瓦根镇的西拖拉卡、扎嘎、珠吾三个地方划分了独立的定居点,既不归属自然村也不归属行政村管辖,并在农用物资供应、扶贫救灾、育林等方面给予他们和当地百姓同等的待遇。
永青一家人被分配到了西拖拉卡,一起被分配到这里定居的“囊塔归巴”总共有15户。因为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土地,每一家人都很勤恳,他们自力更生,建造房屋,开垦农田。终于在辛勤的劳作和政府的帮扶下,他们可以依靠自己的双手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然而他们始终受到没有国籍的掣肘。由于没有中国国籍,他们无法办理身份证等各种证件,活动范围受限,无法外出经商或发展其他副业;也享受不到国家给予当地百姓的各项补贴、安居工程、基础建设等优惠政策,仅靠务农维持生计,生活和当地其他村民相比还是显得困窘。
同样受到限制的还有通婚自由。19岁那年,当永青在县城里认识党生的时候,她的心情是悲喜交加的。喜的是遇见了自己心仪的男人,悲的是没有国籍和户籍的她并不能和他结婚。因此永青只能离开党生,伤心地回到了西拖拉卡。不想党生却没有放弃,身为上察隅镇人的他隔三差五就跑到西拖拉卡来看望永青,一诉衷情。永青被打动了,也被鼓舞了,她决定和这个男人结合在一起,哪怕不能做他合法的妻子。后来他们有了第一个可爱的女儿江安拉姆。为了让孩子正常入学,接受教育,永青将江安拉姆的户口上在了党生的名下。在旁人看来,他们是相濡以沫却恩爱幸福的一家人,与其他家庭没有任何区别;但在户口簿上,永青是户主党生“缺席”的配偶,也是孩子“空白”的母亲。
在这二十年间,为解决“囊塔归巴”的国籍问题,察隅县政府曾多次向自治区人民政府、自治区民政厅反映情况。情况层层上报,最终在2006年9月,我国外交部和公安部特批所有“囊塔归巴”加入中国国籍。
编辑: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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