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九器
我们不敢想像甘肃舟曲县失踪的2000多同胞的生死,因为我们不愿相信生命竟会如此脆弱,在成千上万训练有素的救援者马不停蹄地施救时,生命的奇迹是我们此刻唯一的祈愿。
这些年里,我们经历了南方冰冻灾害,经历了汶川大地震和玉树大地震,经历了江西、吉林、陕西的洪灾,在生命至上的人类最高理念,被迅速的救援、公开的信息、立体的机制、严苛的问责密织如网得以践行时,奇迹的确在生命的抗争中不断出现。所以,舟曲灾难中,山再高、雨再急、路再陡、人再困、险再多,也无法阻隔对生命的呼唤与渴盼,“全力以赴拯救生命”将是甘南崇山峻岭上空盘桓不散的最强音。
媒体不必再像曾经那样,不断地强调救援的速度和力度,生怕我们的一点疏忽会让救援的脚步有些微懈怠;有识之士也不必像曾经那样,不断地表达自己对公众公民精神缺失的忧虑;公众也不必像曾经那样,除了捐钱,几乎对如何奉献爱心不知所措。救灾机制的完善、公民精神的崛起、民间救助的此起彼伏,当一个社会的公共权力和个人责任在公共领域完成交集时,它所焕发出来的强大力量,就是生命脚下最坚实的土地。
如果说拯救体现了“生命至上”的现实主义,那么哀悼就体现了“生命至上”的精神家园。哀悼已经确认罹难的上百名同胞,无论他们与我们是否相识相知,把所有逝者的名字写在心灵的纪念碑上,不仅是要表达生者内心的悲悯与对生命的敬畏,更是在内心深处进行一次自我心灵洗礼——— 我们热爱自己的生命,我们也尊重所有人的生命;我们珍视、维护和捍卫自己的生命尊严,我们也珍视、维护和捍卫所有人的生命尊严。
从汶川大地震的遇难同胞到王家岭矿难的遇难矿工,从幼儿园惨案的夭折孩童到海地地震罹难的偷渡客,尽管他们身份各异、境遇迥异,但在生命尊严的旗帜下,每一个卑微的生命都是一个民族记忆中不可或缺的基因,每一个普通的生命都有被国家法律和道德呵护与捍卫的权利。也正是这种超越个体意义上的哀悼,才能够展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社会最柔软安全的内质。
然而,即使不断的拯救和哀悼将“生命至上”擦拭得愈加生辉,我们也应永远站在人类命运的高度,去不断审视和自省生命凋零背后的“原罪”,在每一起天灾面前,我们要怨天更要尤人,因为只要以实事求是之心拷问,其实每一起重大天灾的背后,都或多或少可以找到人类自身的责任。
忘不了洪水肆虐下感人肺腑的抱团互救,但更忘不了事后对自然一成不变的掠夺,自问一番,有多少人在水患之后真正对自然和谐充满敬畏?忘不了灾难来临后的八方援助,但更忘不了灾难过后的痛感遗忘症,自问一番,还有多少人在“非典”时隔多年还能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一面在各类灾难下展现人类的光芒,一面在各类灾难后又重复人性的泥淖。历史告诉我们,人类的苦难无不以社会的巨大进步为补偿,但在尊重历史规律的同时,人类能否反躬自省,问一句:为什么人类不能以较小的苦难换来巨大的进步?在一个追求快速高速极速的时代,有必要停下脚步慢慢想一想人类自身的哲学问题。
不止于舟曲之殇,任何一场灾难,都需要哀悼、自省和拯救的三位一体结合,唯有如此,我们才可能回答民众提出的那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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