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场至今没有说法的群殴
谈及当晚,同宿舍的孩子只是哭
“到现在人家也没有给我们说这个案子进展咋样,这19个娃究竟哪个是主犯哪个是从犯?也不知道这些娃娃关着还是放了。”薛蕊平71岁的爷爷薛仲义教了一辈子书,怎么也想不通学校会有这样的学生:就因为一点小事,十几名学生竟然会打死自己的同学。“一提说这事我浑身都颤哩!”
事情发生后,校方只是告诉被害者家人,当时打死薛蕊平的18名学生已经被拘留了。
据薛仲义讲,最初是传唤了20名学生,后来公安机关拘留了18名学生。6月30日,一名薛姓学生参加完中考后,也被关进了拘留所。所以被拘留的犯罪嫌疑人就成了19名。
薛蕊平的死亡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父亲薛鹏林终日神情恍惚,在外面乱跑;亢芳娣终日以泪洗面,难以自抑。“我痛心得很。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要是搁往年,我娃现在就放假在家哩。我不敢出家门,看见别人家的娃,我就难受,就没有信心活下去了!”亢芳娣号啕大哭地诉说着。
薛仲义讲,孙子蕊平性格温和内向,不爱言语,没和人打过架。“活生生的娃送到学校去,咋能叫一群同学打死呢?”
他们多次问公安部门,但是对方只是回答正在处理中,有什么结果会通知。在孙子死亡整整4周后,仍然没有任何消息,薛仲义实在憋不住,就到金城二中找校长,说想见见薛蕊平的班主任、宿舍管理员,问他们是怎么管理学生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事情发生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们露过面?
老人了解到,一个宿舍10名学生,而孙子所在的宿舍,当时有4名学生参与了打人,其余6名学生吓得缩在床上,没敢动弹。
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孙子为什么会遭受这些同学的毒打?一个个问号总是在老人的脑海里盘旋。
他希望弄个明白。
几天后,他再一次去了学校。薛仲义找来这6名学生,了解孙子的表现,了解当晚的情况。孩子们告诉他,他的孙子学习好,但是性格内向,不善与人交往。
当说到当晚薛蕊平被打的经过时,孩子们只是伤心地哭,但是具体经过却不愿提及。
3 一纸“帮助”协议
学校给22万家属不得再提要求
薛蕊平死后,他的爷爷、父母、叔父等人,被校方安排在酒店商谈后事。
校方找来滩子村村支书调解了两次。后来双方各派出3名代表协商谈判,于5月31日在酒店谈妥有关赔偿事宜。
令薛家心中难平的是,在签订的协议里,明显有不平等的内容。记者提出查看协议内容,但其家人显得很为难。
薛仲义老人说:“人家要求不能告诉媒体的。”但最终,薛鹏林还是拿出了协议书。
在甲方韩城市象山中学附属初中——金城二中与乙方薛蕊平父亲薛鹏林签订的协议里称:“双方就薛蕊平在学校被学生王某等18人殴打致死一事达成共识与签订协议条款如下:1.2011年5月19日22时40分左右,薛蕊平于晚睡熄灯后,在宿舍被王某等18人殴打。2.乙方不认为甲方应负有管理及其他责任,且事件发生后,甲方能及时对薛蕊平进行救治,积极协助公安机关查处犯罪事实。3.鉴于薛蕊平死亡后薛鹏林家庭经济十分困难,由甲方给其人民币22万元的帮助,由薛鹏林出具亲笔领条领取。4.乙方在领取困难帮助款后,再不得以任何形式向甲方提出任何要求,并不得向社会和媒体散布对甲方不利的任何言论……”
在这份与校方签订的协议书之外,还有分别与参与打人的18名学生的家长签订的18份《和解协议书》。协议书中薛蕊平的父亲为甲方,打人学生家长为乙方,条款包括乙方向甲方表示真诚悔过和道歉、甲方予以谅解、乙方一次性给予甲方谈妥的数目款项赔偿、甲方自愿放弃民事诉讼请求,并在收到赔偿金后向司法机关出具书面谅解书,恳请从轻处罚乙方之子及不得反悔等7条。这些家长们的赔偿总额也有20多万元。
亢芳娣自言自语说:“法制教育课从小学三年级就有了,为啥这些中学生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现在是法治社会了,这件事的处理不能徇私枉法。每个家庭都有孩子,这件事处理得不好,人人都内心不安。”
4 一本让人动容的日记
纯真少年成家人永远的追忆
薛家人的确内心很不安。
儿子遭围殴致死后,他们担心女儿在外面不安全,专门叫回了在西安打工的19岁女儿,叮嘱她哪儿也不要去,就待在家里。
与校方签订《协议书》之后,6月2日,也就是薛蕊平死后第9天,家人葬埋了14岁的孩子。
为了减轻失子之痛,薛鹏林和亢芳娣把张贴在西边房间墙上儿子的“三好学生”、“学习优异”等12张奖状以及儿子的照片、衣服、书籍、文具,全部烧掉陪葬。“这是我儿子的照片。”他们不忍心舍弃与他们朝夕相处了14年的儿子的全部印记,亢芳娣从柜子里轻轻拿出一张儿子的彩照。孩子清秀的脸庞稚气未消,灰色尖领蓝底白道的上衣透出青春的勃勃朝气。
亢芳娣还拿出一份红皮细光纸封面的获奖证书给记者看。这是2009年3月1日中国教育学会成长研究会、教育文摘周报社、少年记者月报社等6家单位颁发给薛蕊平的作文获奖证书。证书里面的文字为“薛蕊平同学,你的作文《家乡的路》在纪念改革开放30年,中华之星全国小学生特色作文大赛中荣获国家级一等奖,兹授予你一级‘全国校园小作家’称号……”“你看这里。”父亲薛鹏林也从房间里拿出了自己偷偷保存的儿子一本糖果屋系列薄皮儿笔记本,上面是儿子在2007年9月1日-12月15日间写的日记。他翻开折叠的两三页自己印象深刻的日记,认真地念了起来。一个少年的纯真、孝敬乃至害羞,都跃然纸上,让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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