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6日,天津市市容园林委公务员张龙生在《南方周末》上第一次将赵义推上前台,讲述了化名为小赵的他“小贩城管”的身份。
“都说城管和摊贩是猫与鼠,形同天敌。那么,小赵为何能将这两个角色和谐地演绎于一身呢?”张龙生用天津市中心城区去年对摊贩经营实行分类管理作答,小赵摆摊的五爱道属于限时经营道路。
这一小块文字引起齐鲁晚报记者的注意,7月初,他们找到赵义,并进行了采访。这篇报道在网上引起热议,因为文章使用了化名“胡津”,外地和本地媒体展开了新一轮的寻找。
7月11日,在外拍照的赵义被领导的电话召回,他心里清楚是那篇报道“惹祸了”,当天他答应领导不再对这件事发言。
在新浪微博上,一条带有赵义背影的“津城热点小贩城管”也开始流传。看到网友评论多质疑自己以权谋私,“有幕后的小贩就是不一样”、“跟自己无间道”,赵义心里一惊,“完了,这份工作估计干不了了”。
7月16日,天津人家的晚饭时间,王先生从都市频道新闻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寻找“城管小贩”,虽然官方回应说查无此人,但他还是赶紧抓起电话:“姐,你看电视上在找的城管小贩,是不是你家赵义啊”。
此时赵义在五爱道开摊不久,电话嘟嘟响起来,母亲张嘴就问怎么回事,她确定穿紫衣服微胖的身影就是自己儿子,她的朋友也有人认出来了。
曾心存侥幸的赵义知道本地媒体跟进了,最要命的是,记者找到了区容委下级单位城市综合管理执法局,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单位,办公室主任言之凿凿,“没有这个人”。
赵义事后在网上找到那段新闻,发现记者的镜头扫过了自己的摊位,不过,没有开摊的五爱道与丁字沽二号路交界处,地上只有四条白色线条圈起一个模糊的数字200。
如果记者再耐心一点,半小时后赵义就会从一条街之外拉过来铁皮箱,在不足两米的200号摊位上摆开架势,“问名字找不到,但看腰包,就能发现我”,迷彩腰包白天装“城管通”,晚上就装满找零的散钱。
不过,赵义并不希望被找到,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多家媒体陆续到访,“干扰了我们单位的正常工作”,赵义说,7月18日,自己知道将会离开。他的事情被作为“反面典型”在同事中传开,没有人再愿意对记者开口,谈论赵义,或者他们的工资。
7月19日,赵义回到自己签约的环境建设有限公司上班,领导让他到扫道队,前几天在干一些杂活,开车、打印文件。调动之后月薪少了300元左右,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去扫马路,“不过我能接受任何结果,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错,可能大家都觉得这个双重身份太敏感了”。
开“分摊”
“因为摆摊卖鞋而耽误了现在的工作,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傻子,是个疯子……”
但这个变动,他不敢告诉父母。
“你儿子这么好的工作,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赵义感觉到周围人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告诫他的母亲。
在他的小摊旁边,两个男人坐着和他父亲聊天,50多岁的下岗老技术工人说,“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工作,可没脸出来摆摊”,70多岁的卖江米条的老汉显得气愤,“有工作还摆摊,就是浪费资源”。
害怕儿子的本职工作受影响,还蒙在鼓里的父母近乎执拗地抵触他想在小贩道路上前行的脚步。
7月22日晚上11时30分,赵家父子收摊回家,赵义在有些沉闷的饭桌上提到了“想再开个摊”,母亲当时就“急了”。
“好好上班得了,我宁可花几万块给你整个事业编,也不会给你开小摊,当小贩能有什么前途?”母亲的目光在碰到儿子想解释的嘴唇时,语气迅速变得严厉,一连串的“幼稚、单纯、不懂事”,让赵义不敢回嘴了,“人身攻击往后,就会变成肢体冲突”,他已经习惯了这些。
“你爸爸当那么多年小贩也没富,现在还不如我,有2000多元退休金”,母亲哭诉,接着是父亲劝告,“就听你妈的吧,好好上班,你要是用钱我去打工”,赵义看出帮自己摆摊的父亲也是“不完全支持”。
私下里,赵父夸奖儿子胆子大,但也对小贩的前途嗤之以鼻,他在小贩行列中扑腾十多年,老两口的人生经验封死了对小贩发财的设想。
殊不知,“正是看到我妈妈干了一辈子,工资最高才爬到3000多元,才觉得没前途”,赵母从20岁开始扫马路,干了30年,是扫道班工人里的“高级技工”,去年才退休,可家里的房贷还要5年还完,每月开支捉襟见肘。
不再说话的赵义放下饭碗回屋。他开始试着用手机给父母打出一封信,数落自己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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