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神木典当行老板眼中的“地下钱庄”——
“这行越来越难做了”
一件并不合身、略显过时的黑色夹克,黝黑的脸庞上,凌乱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因为长期抽烟,两根手指已被香烟熏得泛黄。50多岁的刘继忠 (化名),在大街上会被认作是一个刚进城的陕北农民。
实际上,家住神木县城北边的刘继忠确实是个地道的农民,但随着所住村子挖出了煤,和全村600多口人一样,他的命运被改变了。
现在的刘继忠和亲戚在神木县城共同经营着一家典当行。10月5日下午,几经周折,记者见到了这位典当行老板。刚刚参加完亲戚孩子婚礼的刘继忠口中还残留着一股酒气,点燃一根烟后,他将自己舒服地扔进沙发里,聊起了“地下钱庄”。“不好做了,今年特别难做。”谈到近期的经营情况,刘继忠连连摆手,“以前2分(月息)就能收到钱,现在2分5也没人给了。用钱的人很多,就是收不到钱,没办法,利息再高我也不敢做了。”“包头、鄂尔多斯年初出事了,许多地下钱庄都塌了(破产的意思)。现在东胜(鄂尔多斯)往出放是5分利,神木的钱很多都跑过去了。”
对于自己的典当行,刘继忠并不愿多谈,只是一个劲说,“我就是个‘小虾米’。”“煤老板多数都在做这行。”当记者问到神木最大的典当行能有多少资金时,刘继忠和一旁的老乡为具体的数字争论起来,“肯定有过亿的,我听说还有好几个亿的。”刘继忠坚持自己的看法。
对于目前神木典当行的情况,刘继忠并不乐观。“骗人的事很多,有个朋友,3年前借给一个人200多万,结果这人耍赌了,最后,本金利息全部没收回来。”“那怎么办?”记者问道。“能怎么办?只能不要了呗。”狠狠吸了口烟,刘继忠无奈地说,“当时签的是担保公司的格式合同,如果报案,合同往出一拿,钱要不回来,还会成为非法集资。”
指着窗外大街上一辆辆疾驰而过的各种豪车,刘继忠说,“在神木,从典当行借了钱去买好车的人很多,借钱买房的也不在少数。”
刘继忠坦言,“我感觉这行越来越难做,风险大。借钱要有保人,都是熟人之间互相保,有些人给十几个人当保人,一旦出事,麻烦就大了。”
叹了口气,刘继忠谈起今后的打算,“旁边的一家已经转行了,实在不行就不干了。”
一位金融专家开出了“药方”——
民间信贷不宜打压宜疏导
“如果不加管制的发展下去,完全有可能出现类似温州的情况。”10月4日下午,在神木县法院办公室里,该院副院长闫怀荣不无担忧地说。他最担心的是,一旦地下钱庄出现资金链条断裂,“神木的经济将会出现大的滑坡。”
从神木法院受理的民间信贷案件看,由于处于监管盲区,地下钱庄的风险控制水平普遍不高,“在信贷纠纷的案件中,一部分是由于借贷方做生意赔了而无法还债,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典当行把钱借给了赌博的,或者被人以买煤矿为由诈骗了。”闫怀荣认为,神木的民间信贷之所以发达,主要还是因为“中小企业或做生意的人很难从银行贷到款。”
中国西部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方建武指出,民间大量的沉淀资金,当地较发达的中小企业资金需求,是神木、鄂尔多斯以及温州等地方成为民间信贷发达地区的先决条件。
近些年,民营经济成为神木最活跃的发展要素,而随着民营经济的发展,居民的收入也在提高,而现有投资渠道则相对狭窄,在通胀压力下,民间资金流入煤炭、房地产等高收益行业,“而在今年房产调控和煤炭整合的双重压力下,炒资金成为了民间资本最赚钱的方式。”方建武认为,根本的解决方法还是要拓宽投资渠道和品种,将民间资本引导到风险可控的行业中去。
温州的民间信贷危机,让人们见识了民间资本的破坏力,严厉打击民间信贷的呼声四起。但在闫怀荣看来,现在的情况下,疏导要比一味的打压适合。“只是简单的打掉地下钱庄,可能反而会激化矛盾,出现问题。”
方建武也认为,在我国目前的融资环境下,对中小企业而言,民间信贷在一段时间内仍将是重要的融资手段,应该理性的认识民间信贷存在的合理性。“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规范民间资本的运作,而不是去人为地制约它。”“积极发展多种投资渠道,为小额贷款公司资金的合理流动创造条件,才是解决民间信贷成为‘洪水猛兽’的根本手段。”
神木县监管部门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最新出台的《神木县规范金融秩序防范金融风险专项行动实施方案》中明确指出,在对违规经营、非法或变相吸收公众存款等违法行为严厉查处的同时,也将加强积极引导,为民间资本探寻现实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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