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伦纸业队在比赛中

赛场边的奖杯

　　“小马，接电话不？”

　　“不接。”

　　“小马，电话又来了，来接电话呀。”“不接，不接。”

　　“小马，电话呀，是那个×××的。”......

　　身穿22号球衣的小马最终赖在赛场上，没有去接那个烦人的电话。那是1月4日，一场位于西安市体育场的西安民间5人制“贺岁杯”足球联赛赛场。和世界杯不同，标准的11人制场地被零散的广告牌分割为6个小场。

　　那可不是一般的野场子。104支球队，100多场比赛。裁判员都是从足协和西安体院请的，只是参赛者年龄跨度有点儿大，从五零后到零零后，组委会将参赛队伍按照年龄和竞技水平分为四个组。

　　小马来自“八零青年”球队，2013年西安民间足球联赛冠军队。那个不断响起来的电话其实是个阴谋，领队兼教练小白只想让小马下场，给一旁等待了很久的队员——老外“阿杰”5分钟的表现机会。因为下一场他得陪女朋友去她的舅妈家。

　　与赛场上的热火朝天相比，周围的观众显得有点恓惶，稀稀拉拉地加在一起不过百人，有的已年过半百，有的不过才六七岁。

　　看客中，36岁的球迷大龙看着比自己年轻的和年长的都在球场上跑来跑去，他在心里感慨虚掷的时光。

　　队长老魏：

　　球队就是我们的QQ群

　　在西安这些年，大龙曾约过几次同事、老乡踢球，但不是离得太远就是时间不对，最后都不了了之。不知不觉中，大龙发现，球友已经成了一种稀缺资源。

　　不过，西安陆家庄羊肉泡馍馆的老板老陆，近十年来每个周末几乎都会出现在球场上。他组建了一支球队，他是队员，也提供赞助。这天，老陆专门来给队友城管张哥、保安老石和文理学院的一位老教授加油。因为队员们年龄偏大，他们被分到了老年组。

　　要是光看外表，你也许猜不出，这个没吃多少洋面包的球队其实有个相当“拉轰”的名字——“国际Fifa联盟”(下文简称“国际”)。与对手整齐划一的装备相比，此刻的“国际”踢得有点悲壮。也许是不屑于“只有穿名牌才能踢好球”的悖论，他们的队服并不统一。

　　看着看着，老陆有点着急了，文理学院的老教授踢得有点生，好在球队的配合打得漂亮，队友马哥缓解了多次门前危机，被换下场时脸热得通红，两撇山羊胡子随着大口的喘气均匀摆动。眼神呆滞，不苟言笑的保安老石拿出平时押运尖端航天器材的架势，球到了他脚下传得稳准狠。城管老张已经是第三次上场，过硬的身体素质是早年部队练就的，他紧贴着对方的边锋，将球断下。两鬓稀疏的头发随他的身体摆动漂移到锃亮的脑壳上，黑里透红的脸腼腆得像是邻家大叔，全然没有了办公室里戴假发的城管队长的威严。

　　场上是队友，场下是朋友。用“国际”队长老魏的话说，“球队就是我们的QQ群。谁家有婚丧嫁娶，都去帮忙。都成了朋友。”

　　老外阿杰：

　　踢完球就各回各家的感觉不爽

　　如同大多数本土草根一样，“八零青年”也广纳“社会闲散人员”。有跑消防器材的二蛋，有帮朋友打理工厂的小雯，还有西工大某尖端领域的博士和3名外援。比利时小伙阿杰和另外两名哈萨克斯坦外援的加入，让这支球队有了“国际化”的豪华配置。

　　队长小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向大龙介绍道，“阿杰是从咸阳的一支俱乐部转会而来，转会费‘一千万’，如果可以用朝鲜币换算的话。”其实，阿杰更愿意承认自己是“倒贴”来的。自小踢球的他3年前来到中国后，便跟着咸阳师范学院的同学二蛋到“八零”队踢球。毕业后，阿杰在西安一家游戏公司做翻译，同时被一位老师推荐到另一支实力更强的球队。可阿杰没有等来自己的“黄金赛季”就匆匆逃离，因为他觉得“那种踢完球就各回各家，没有交流、没有朋友的感觉太不爽了。”

　　孤独的老外阿杰在“八零”学会了陕西话，也找到了一种超越球友的关系，特别是当队友们得知这个在西安打工的老外只不过是没房没车、一个月拿几千块钱的洋“屌丝”时，这种感情便瞬间升华了。

　　但在阿杰眼中，这帮中国兄弟的情谊非同寻常，“很多话，即使跟比利时很亲密的朋友，我也不会讲。但不知为何却能与球队的哥们掏心掏肺，比如陪安康的准岳丈喝酒的学问、为什么中文里的‘窑子’不是一个地名。”

　　三十多岁的教练小白没房没车，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也许只有足球才是他向周围人证明自己“身心都健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