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子像一块面团了,四面都在鼓,鼓了就陷,陷了再鼓;接着就向一边倒,漫地而行的;呼地又腾上来了,飘忽不能固定;猛地又扑向另一边去,再也扯不断,忽大忽小,忽聚忽散;已经完全没有方向了。然后一切都在旋,树林子往一处挤,绿似乎被拉长了许多,往上扭,往上扭,落叶冲起一个偌大的蘑菇长在了空中。哗地一声,乱了满天黑点,绿全然又压扁开来,清清楚楚看见了里边的房舍, 墙头。
“快要下雨了。”爷爷沙哑的声音被狂风撕扯的有些不清,唤着弟妹的乳名,把孩子们都赶回了屋内。爷爷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背,迈着苍老的步伐关上了破烂的窗。风还是嗖嗖的吹进来,妈妈忍不住说爷爷:“瞧瞧这窗都破成什么了,非要等哪一天用不成了再换是不是?”爷爷也不恼,褶皱的脸上浮起了笑意,“这钱啊,能省就省。将来还要供这几个娃儿上学呢!”妈妈摇摇头,也未说什么,只是拍了下我的肩,说:“这几个孩子就数你最大了,爷爷也走不利索了。你若不怕这天气,就给咱去院子看看那几头猪崽还好着没。”我推开老屋那扇磨破漆的门,狂风夹杂着尘土一下子吹脏了我的衣裳,“这鬼天气!”我嚷嚷了几句。用力关上了大门,发出“嘭”的响声。
啊!院子里的一切都变了样,种庄稼的地里一片狼藉,狂舞的风把一切都撕扯的不成样,要不是妈妈提前把菜盖起来,现在恐怕无一幸存。
风吹得我有些站不稳,我倚靠着墙,眯起眼,隐约望见前方的猪圈还好好的。那是爷爷精心弄的围栏。喂的东西也都很是丰盛,我甚至觉得爷爷对这些猪比对自己还精心周到。我知道那些猪是要卖出去还钱给我们交学费的。想到这儿,我的眼眶就红了。爷爷日夜为我们操劳,已经苍老了许多,我一定要争气,不能让爷爷这么一天天白辛苦下去。我感到一种男子汉的责任在肩头背负着,支撑着整个家。我努力挺直了身子,迈步走向猪圈。
胖乎乎油光水滑的小猪哼哼唧唧的,也被这狂风吓得缩在一起。“1、2、3……23、24”少了一只!我惊恐的再数了一遍,真的的少了一只!还是爷爷最自豪,养的最好的那只!我的心陡然凉了下来,全身的力量都抽空了般,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坐在地上。“怎么办?怎么办?”我喃喃道。或许因为这只小猪,弟妹这一学期的学费就不够了,家里的生活原本就拮据,再少了些钱,妈妈和爷爷可要更辛苦的去耕作!不行,不能让他们这么辛苦!那股力量在关键时刻又重回我的体内,迫使我站起来,去寻找那只小猪。
狂风裹杂着豆大的雨滴呼啸而下,乌云布满天空,使原本昏暗的大地又暗了许多。我的决心却更坚定了。我大声的呼唤着,我的声音被狂风撕碎,破裂在空气中。雨滴把我的头发弄湿,顺着通红的脸庞滑落,分不清是泪是雨。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嗓子喊不出任何声音,就在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的时候,忽然一个物体出现在竹林下,我挣扎着跑过去,兴奋地抱住小猪,啊!我终于找到了!我找到了!我用体温温暖着已昏迷的小猪,快步跑到猪圈,让它回到温暖的港湾。布满雨痕的脸上浮现了笑意,有什么东西开始滋长,让我不再软弱与恐惧,那是责任感。
我扑到焦急等候我的妈妈的怀里,感受着她暖人的体温,“你这个淘气的娃儿啊,有干啥去了?看到小猪了没?嗯?”“嗯!都好着呢!”我大声回答,对刚才的事只字未提。“诶,好吧。你快去洗个澡休息吧,这么冷的天也委屈你了。”说完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开心的蹦跶向房间,再望向窗外的狂风暴雨,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指导老师:每丽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