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9日,张显走出法庭接受了1个多小时采访,诉说自己没有侵权的理由 本报记者邓小卫摄
微博改变了中国话语权的格局,它让每个人都成为一个“媒体”。然而,在庞大而纷杂的互联网信息传播中,虚假的阴暗的言论反而更符合受众心理,网络谣言让“自由”越来越远离真相。药家鑫的父亲药庆卫状告张显一案,在药庆卫看来是一场尊严之战,但对于整个互联网来说,它让人看到了微博时代传播的瑕疵,此案的真正意义在于警醒发言者:在网络上,说话也得负责任。
在药家鑫被执行死刑六个月后,一场关于“名誉权”的诉讼官司,让药家鑫案中的几个关键人物重回舆论中心。
2011年8月4日,药家鑫的父亲药庆卫向西安市雁塔区法院递交民事诉讼状,以“名誉侵权”为由,将药家鑫案中原告人一方的代理人张显告上法庭。让药庆卫愤怒的是,张显在微博上指责药庆卫为“军界蛀虫”、“陕西司法幕后黑手”、“神秘黑衣人”、“官二代”、“军二代”,以及拥有四套房产等。
“为什么杀人者的父亲也成了杀人者?”药庆卫问。他告诉本报记者,张显在微博上的一系列“不实言论”,已经严重干扰了自己的生活,在失去儿子的同时,还要承受外界的诋毁和有色眼光。
2011年12月29日,西安市雁塔区法院对药庆卫诉张显一案开庭审理,一场互联网上的“尊严之战”正式打响。
药庆卫
总要给我们老两口一个活路吧
药庆卫没有出现在法庭上,他依然像过去对待药家鑫案那样低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自药家鑫被判处死刑后,药庆卫的右脸患上了面瘫,原本沉默的脸上就再也无法有笑容。
这已经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药庆卫已很久没有上班,妻子段瑞华在儿子被逮捕之后,忧郁症日益严重,买菜、做饭和照顾妻子就成了药庆卫的主要工作。每天天色微黑的时候,药庆卫才会出门买菜,他担心别人认出来。
实际上,在西安市东郊华山厂家属院的二十街坊,药庆卫几乎路人皆知。“在药家鑫案闹得最凶的时候,走在街上就有人指着我鼻子骂。”药庆卫说。无论他怎么隐蔽,总是有人认出他来,指指点点。
“我儿子被法院判了死刑,受到了惩罚,这难道还不够吗?”药庆卫不理解别人对他的指责,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却也始终没搞明白自己到底“坏”在哪儿。
对儿子,药庆卫最内疚的是原本为了救孩子一命,结果却把儿子送上了断头台:“孩子是我亲自送到公安局去自首的,没想到结果被判了死刑。孩子临走说想吃妈妈做的最后一顿饭,都被我阻止了。”
药庆卫坐在儿子曾经的床边喃喃自语:“到现在我依然相信政府、相信法律。只要案子判了,判啥我都认,孩子给你送过去,就是相信你。只要法律的条款满足了,他做的事他就必须承担,这事没啥说的。”
对张显,药庆卫说自己是“忍无可忍”:“儿子已经死了,总要给我们老两口一个活路吧!”药庆卫有些后悔自己在药案最关键的时刻没有站出来,但他随即释然:“我站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当时舆论一边倒,我说什么有谁信呢?我干预不了司法,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也没有这个能力。”
而在当时的舆论环境下,张显在微博上号召“痛打落水狗”,强大的舆论攻势让药庆卫不堪重负。他甚至搬离了自己的家,和妻子在外面租房子住,不看电视不上网不看报纸。药庆卫的逻辑其实很简单:相信法律,但是和张妙家属对接的话,就必须得要钱,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四处借钱。
“没有法律规定儿子杀了人,父母就必须对外界说看法啊!难道以前没有微博的时候,法院就不判案子了吗?”药庆卫认为,他有没有在互联网上说话,跟案子本身是没有关系的,“张显说司法黑幕,他不相信法律,所以他才利用舆论的力量来打击我们。我没有在互联网上说话,因为我相信法律。”
正式将药庆卫牵扯其中的是张显的一条微博,他在微博上质疑说,药家鑫案发当时,车上有一个1.8米高的黑衣人,并怀疑这就是药庆卫,这一论点在媒体和微博上被广泛传播。而药庆卫本身军代表的身份,在张显眼中,更成为“权力”的象征,数次发微博质疑药家对司法的干预。
大量的网络攻击,让药庆卫无处“遁形”。在他的出生地山西阳泉农村,村民们也知道药庆卫家发生的“大事”。自从17岁当兵离开家,直到定居西安,药庆卫以前在乡党眼中是一个“成功者”,但儿子的事,让药庆卫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我没有想过翻案。”药庆卫说。状告张显,在药庆卫看来,只是要找回自己失去的尊严,因为那些说药家的负面言论,并不真实。当生存空间受到了挤压,药庆卫希望能以法律的方式去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要是沉默也有罪,那么我有权利说出真相。”药庆卫说。在儿子死后,药庆卫在朋友协助下,也开通了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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