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政缘起
书记拍板脱胎电视问政
商南县这种令不少官员噤若寒蝉的“广场问政”,在时间和空间上来看都不是新生事物。商南相关官员直陈,此举脱胎于国内不少地方的现场问政和“电视问政”。
2012年7月25日,武汉市人大常委会举行首次专题询问。询问主体为武汉市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部分市人大代表和市人大专门委员会、工作委员会成员。询问的对象是武汉市分管养老事业工作的副市长、相关职能部门负责人。由于有电视直播,此次询问被称为人大版的“电视问政”。身为武汉市委书记的阮成发,同时担任着武汉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在此次询问会前,阮成发定调说:“不作秀,也不追求刺激,通过人大依法监督,政府依法行政。”
武汉的做法被群起效仿。荆州、温州、恩施、孝感、郴州、合肥、乌鲁木齐、长沙、滕州、周口、济宁、岳阳等地此后都举办了各自的电视问政和现场问政。
十八大后,商南县也开始推出了自己的整顿官员行政风气的行动。“我们当时推出了‘治庸’‘治懒’‘治散’‘治赌’‘治奢’的‘五治’活动。”商南县组织部副部长刘毅说。去年7月,商南县电视台学习四川一些地方电视台的做法,推出了“电视问政”节目,大约每月一期,每期邀请20名左右的县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群众代表,再把一些平时检查中行政分数排名靠后的单位领导也请到电视台,接受代表们的问话。
有时这些问话很尖锐。在首期电视问政现场,一名与会代表向当地建设部门负责人接连发问:“项目进展缓慢、没有完成计划进度任务原因是什么?请问在此期间你们通过查找,认为工作存在哪些不足?针对存在问题你们将采取哪些措施?如果在县上规定时限内赶不上进度任务怎么办?”
电视问政连续播出4期后,商南县委书记陆邦柱组织县委主要官员召开会议,提出为改变干部工作作风,提高效率,应该在商南县推出现场问政,让干部在办公室现场接受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问话。后来因为办公室场地太小,现场问政改在县人大会堂举行。
“去年12月23日,我们第一次问政是在室内举行的,因会场太小,群众不多。从第二场开始,干脆将会场搬到了广场上,主持人也由原来的县电视台主持人变成了县委副书记崔华锋。前几场由参会代表举牌,评议对被问政官员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从第五场开始,改为用记分器打分,避免了代表不想得罪人而违心举牌。”刘毅说。
得力举措
纪委暗访回击“走过场”
广场问政让商南县一些官员感到不满,但因为是第一把手做出的决定,没有迹象表明有公开反对声音。
“最开始,干部有抵触情绪,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质问,群众也不相信,认为是在‘走过场’。”被指为该县广场现场问政创意者的县委书记陆邦柱说,他清楚这一切,于是他亮出了一件让违纪官员们无话可说的利器——纪委暗访组。
商南纪委监察局副局长汪忠勇是这个暗访组的负责人之一。汪忠勇说,暗访组在推出“五治”活动时就已成立,平时经常到基层去暗访县政府各个部门和直属事业单位的工作情况,只是广场问政后暗访组的作用更加凸显。“我们有时是根据群众举报暗访,但更多的是经常性的暗访,并不刻意针对哪个部门。这次暗访到县疾控中心小金库问题也是偶然。”汪忠勇说,“本来我们就去暗访三家乡镇卫生院,查看他们的账目,结果无意间发现,卫生院从疾控中心购买的二类疫苗竟然没有票据,疾控中心收了费但没有开,这笔钱也没进入疾控中心的总账,后来我们又检查了其他10家卫生院,也有这个情况,说明疾控中心把这笔销售疫苗的费用私设小金库的可能性很大。”
得到暗访组汇报,县纪委来到疾控中心调查,查出负责二类疫苗销售的疾控中心副主任赵高顶用这笔费用设立了小金库,由华中央和赵高顶两个人掌控。县纪委把这个情况报给了县常委,才有了4月23日问政当场播放暗访组视频,商南县委常委会召开现场会决定当场免去华中央和赵高顶两人职务的事件。
“肯定有人不满,但是谁也没有特别明显的表现。”汪忠勇说,“我们暗访组就那么几个人,县里哪家单位的人都认识。有时下级单位的就会把情况通知给上级,然后我们就接到电话,话很客气,但是带着一点责难‘老汪啊,你们来查出什么问题了吗?有事提前打招呼啊,我们有错就改啊’。有一次广场问政马上要问到供电局,我们查乡镇供电所,供电所的以为谁出了经济问题,马上打电话到供电局询问,结果供电局的就知道我们去检查了”。
汪忠勇觉得,暗访被发现不可怕,如果相关单位因发现暗访组去检查而装出努力工作的样子,那也是好事。“你有本事就一直装,你能一直装到退休,你就不是装了,就真的是一位勤勉的好官了”。
回应争议
当地否认罢免程序有问题
伴随着叫好声的,是质疑。
华中央被免职是否要经过县人大批准?
还有观点质疑:如果纪委的调查结果确认其违纪,且按规定华中央应被免职,那就说明县纪委常委会对此案已研究定性,并提出了处理意见。这同时也说明,在调查取证阶段,纪委早已与当事人见面列举了证据。如果视频出来前,华中央作为当事人对视频不知情,这就说明纪委办案不符合程序。
刘毅回应称,华中央作为卫生局副局长,任命时并不通过人大,所以免职也不用通过人大批准。防疫中心更是县直属事业单位,官员的任免不用通过县人大。
“我们事先找他们谈过话了。”县纪委副书记龚际海说,华中央在现场问政时之所以这么紧张,也是因为纪委之前找相关责任人谈话,“只是县里当时还没有做出处理决定,这次现场免职比较突然,让他们有些接受不了”。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陆邦柱亦称程序没问题。他称,确认违纪时刚好到了广场问政时间,暗访视频放出来,华中央承认了私设小金库。当时那么多群众在看着,需要给一个答复,所以就现场开了县委常委会,做出了免职决定。
被免职的华中央自4月24日起就没再去县防疫中心上班。防疫中心大门入口处张贴有工作人员照片,其中华中央和赵高顶的名字已被红纸贴住。心脏不好的华中央为此还住了两天医院。在防疫中心家属楼,家中的赵高顶看到京华时报记者显得有些愤怒。“你们找华主任,找我干吗,我现在不愿意见客人,既然已经把职务免了,事就过去了,没啥意思了。”
“你想他当了一辈子领导,现在撤了心情肯定不好,你们可以向职工打听,华主任平时还是不错的,很敬业的,这个对他的打击太大,但事情发生了也就这样了”。对于华中央的遭遇,赵高顶这样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