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07月06日 登录论坛 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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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我都敢”的伪聋

  张成勇家在通江县沙溪镇明月沟村3社。和徐城德一样,张为人很老实,但耳朵有点背,他家里也很穷。

  因穷,长期以来,张成勇全家吃低保。他被抓后,低保自然没他的份。“按法律,犯罪了,他家人都不能再吃低保了,”3社社长王绍太告诉《南风窗》记者,“但他家太穷了,他女儿又生病。”6月2日,端午节。当《南风窗》记者跨进张成勇的家时,在土墙和瓦片严实包裹下,屋内黑乎乎的,没一丝光线。阴暗角落里,他15岁的女儿张欢在吃饭,米饭泡开水吃,没丁点荤。厨房里,也没有四川人习惯挂着的烟熏腊肉。

  这时,本是她准备参加中考的时刻,因患病,张欢无法上学。通江县人民医院的诊断显示,她患有“肺结核、泌胃系结核、右肾积脓、脂肪肝、低蛋白血症和营养不良性贫血”等病症。她19岁的哥哥张健告诉《南风窗》记者,“手术需要好几万块钱,没凑够。家里还有两头百来斤的猪,但毛猪一斤就5块钱。”

  张健在遂宁电大学汽修专业,今年毕业,但只能呆在家照顾妹妹。他妈妈因患白血病,7年前就去世了。为医治母亲,父亲欠下一屁股债。开庭时,张健去听了,“爸爸说,杀人是想挣钱还债。”“庭上,我听说我爸第一次(杀人)拿了3万元。第二次,拿了几万块钱,总共不到10万元。”张健说,平时,他爸打工回家,就拿两破衣服,出门时又借钱出去。

  张健至今也不明白,平时眼中“挺好的”老爸,怎么变得如此丧失人性?张健说,案发后,他小姨曾向他回忆说,一次,他父亲突然冒出一句“把我惹急了,杀人我都敢!”的话来。或许,此时的张成勇,已从村民、儿子眼中“不吵架、不打架”的老实人,丢掉了人性。

  公安之子“志娃子”

  6月4日中午,赵连仕家里。躺在沙发上的他,默默看着面前的《南风窗》记者,又看看沙发的扶手。良久,缓缓吐出一句,“判了吗?判了,会不会给我们发个函?”

  老人家是一名老公安,他此刻的心情很矛盾。他希望案件早判,自己早解脱。但他又知道,儿子犯的是重案。因此,他更害怕听到判决书下来的消息。

  在矿井锤杀“表现积极”的赵俊,正是赵连仕的儿子。赵俊现年41岁,人称“志娃子”,意指“(赵连)仕的孩子”。赵连仕是通江县烟溪乡北雪垭村人。退休前,他一直在通江县长胜乡派出所工作。老人家抓了一辈子坏人,最后,儿子却成了公安抓捕的对象。“以前,他表现还可以啊。”赵连仕说,赵俊只读到初一就出去打工了,打了十多年工,人也变了。

  变化的,还有赵连仕。以前,他和朋友一起天天抽烟、喝酒、喝茶,一天能抽掉两包烟。一日三餐,他每餐都喝酒,一餐能喝一斤白酒。他承认,“以前,抽烟、喝酒、喝茶,狠得很。”如今,赵俊出事后,78岁的赵连仕不得不改掉这些雅兴,“开支大呀,我都戒了”,因为还要养赵俊留下的一对儿女。每月,老人家得为孩子的食宿交600元,这还不包括日常的其他开支。赵俊的妻子在镇上没工作,有时打点散工,没活时“就出去耍了”。

  “狗日的,以前看起来挺老实的。”北雪垭村村支书陈永美告诉《南风窗》记者,赵俊在村里是守规矩的,他父亲毕竟是公安,管得严。但他想了想又说,人是会变的,村里耕作条件差,人均耕地不足一亩,村民普遍穷。出去打工,没任何技能的村民,经不住诱惑,就出事了。陈永美说,一些在村里很老实的人,出去打工后,也成偷盗、抢劫犯。

  “指使”者张伟兰

  挥锤者背后,始终活跃着一个女人—张伟兰,1966年7月,出生于通江县沙溪镇大林坡村3社。检察院起诉书和公安局起诉意见书中,杀害4名受害者背后,从招工、变称、踩点到屠杀、骗赔等环节,张伟兰都被描述成“指使”、“安排”、“纠集”者的角色,通俗说,是系列“杀人骗赔案”的操盘手。

  张伟兰的父亲张清阶,是个老党员,已去世多年。生前,他育有6女1男,张伟兰是最小的。张清阶也曾任3社社长,对儿女管教很严。村民眼中,张伟兰不讨人嫌,为人处世也不错。对后来的变化,她堂哥张国林认为,家庭负担重或成主因。张国林告诉《南风窗》记者,张伟兰的哥哥张国祥,小时候在山上被毒蛇咬了,成了残疾人。几个姐姐出嫁后,张伟兰留了下来,因为她要照顾哥哥和母亲,所以她老公伏怀山,是以上门女婿的形式,迁到大林坡。

  张伟兰生了一对儿女,夫妻也挺恩爱的。但不久,常年在外打工的伏怀山,让夫妻情感亮起红灯。伏在工地上和一姓闫的女人好了。这女人,是马天义的老婆。多年来,伏、马两家关系不错,马也一直追随伏在工地上干活,伏的女儿还认马天义做干爹。

  当老婆和伏怀山好后,马天义不再追随伏怀山,他回老家和张伟兰好上了。之后,张伟兰随马天义出去打工。再后来,伏、马以及他们的相好,都极少回村,村民也不知他们后来的情况。不过,对伏、马两家的情感经历,村里以及隔壁村的人都知道,村民称之为“换妻”。“上世纪90年代,在北京搞机场时发生的。”村民陈洪林告诉《南风窗》记者,这段情感经历,工地上很多人都知道。后来,他们是否还在一起,没人说得清。

  农村,婚姻很大程度意味着,夫妻一起供养这个抗风险能力极弱的家庭。婚姻失败,意味着生活重压全在一个人身上。母亲、哥哥以及两个小孩,都需张伟兰抚养。在大林坡村,一个男人养4个人都很难,何况一个女人?

  房子是农村社会财富和地位的象征,但十多年来,持续在外打工的张伟兰,她的家依旧是最破的。直到案发前几个月,张伟兰才在靠近沙溪镇中心的地段,置地要盖一栋楼房,地基已挖差不多了。“出事后,人们才知道,她建房的钱是怎么来的。”大林坡村村支书陈洪坤告诉《南风窗》记者,出去打工前,张伟兰的表现还不错,没干过坏事。

  但这个没干过坏事的女人,后来竟组织别人一起干。前文提及的王正秀,其找李子华到矿上打工等,就是张伟兰让她找的。

  王被抓后,留下1个儿子2个女儿,都由她丈夫的哥哥唐福兴在抚养。“12岁的侄儿已经不读书了,整天就在山上闲逛,”唐福兴告诉《南风窗》记者,两个侄女,每人每天都喊他要2块钱买零食,“不给嘛,送她们到学校一放下,她们又都抓住我的衣角,跟着我回家,不肯上学。”唐福兴说,孩子的父亲被关了,母亲也被关了,如果都重判,他养不活这些孩子,更不要说教育了。

  王正秀的家,是个泥墙塑起的房子。前几年,她老公因盗窃被抓,关了起来。随后,倒下的,不只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还有她家的房子。王正秀此前春节回家,吃住都在唐福兴家。她家房垮后,唐福兴在上面种些玉米。长势很好,但弟媳和弟弟都看不到了。

  害怕重判,是施害者家属的共同心态。王万模也说:“如果王正富被判十几年,出来后,我也不在了。”

编辑:秦一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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