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墙派试图占据两个高地，两下都肯定，让柴静与闾丘平分秋色。可这样一来，专业主义就进退不得。如果把专业主义比作登堂入室的门厅，骑墙派就是拉住了两位女士，不让进，也不让退。至于中庭乃至后院的样子，专业主义给使了绊，也就看不成了。

　　现在从微博上

　　看回去，柴静和闾丘露薇之间发生过争论吗？或许有吧。尽管她们从未指名道姓地说到对方，可到底还是作了自顾自地澄清，独自宣示也可以算在交锋的范围内。而在她俩各自的粉丝界，或号称中立派的那里，简直算得上网络大战了。

　　我不是想为哪一方说话，谁都知道，这是个苦差事。想两边通吃的，一定会不落好。只是想看看这场由闾丘发起的讨论是如何变成不可能的。要是从反思电视的角度看，也算得上是一次公共讨论。了解一下它如何生成、如何被转向，终至枯竭的经过，不能算是帮闲。

　　话说从头，柴静新书的营销办法比较凶猛。不仅堆放在书店显著位置，而且配以电视大屏幕，播放她的节目录像。这种场景，似乎只有机场书店售卖成功学大师时用过。冒昧揣测，也许是这种漫卷书店的营销模式让闾丘不安了。这得要造多大的势啊。

　　而正当此际，南都娱乐周刊派狗仔队偷拍柴静，暗示其婚姻状况。接着是木子美出头，揭批柴静感情史，予以道德贬低。然后就是闾丘发了议论，希望讨论一下新闻记者与电视主持的区别，希望谈谈专业主义。粉丝受惊了，主动保驾护航，掠阵的双方把话直接挑明，确立了辩题，两下就此驳火。也间或有一两个要做和事老的，如新闻学院教授杜俊飞，涉险穿插其中。闾丘点了题，但是也有含糊处，本可以用正常的讨论接续。然而因为她提示的是专业讨论，本是小圈子话题，自然抵挡不住八卦掌故的风暴扩散。

　　公共讨论被道德审查打断，这不是新鲜事。作为资格判定的衍生物，互贴标签就是可以预测的。标签纷飞之下，夹杂各种阴谋论，诛心之论也就习以为常了。基本上，它们都成为公共讨论的冗余，淹没讨论的主题，令论者无可把握，说了也没人搭理。

　　闾丘露薇提出的，是新闻记者的最基本问题。新闻是报道人，还是报道事，还是揭露事件背后的原因。这个议题的设定，一旦展开辩论，很容易导致众多歧路，也就会密布话语的陷阱。我也不怕竖错靶子，讨论的断裂处，很可能是：新闻专业主义究竟要通向哪里？

　　新闻行当外的听众会关心这个问题吗？估计不会。据说他们都能自我启蒙了，你新闻记者的引路资格都难说，谁还关心你主义的归途？另外，国情之下的专业主义无法做到纯粹，而不纯粹的物质或思想，不正适合众说纷纭吗？闾丘无意中设了一个天问，至少在大陆是。

　　折中一下，不纯粹的专业主义，可以讨论它的现状。这样起码可以拉拢一部分公众参与讨论。这也是和事老在所谓“砍柴”事件中受到青睐的原因。那就是既认为柴静的人情可贵，也认为闾丘的原因不可少。这就是讨论不能进行下去的另一重阻碍：一分为二的辩证法。

　　骑墙派试图占据两个高地，两下都肯定，让柴静与闾丘平分秋色。可这样一来，专业主义就进退不得。如果把专业主义比作登堂入室的门厅，骑墙派就是拉住了两位女士，不让进，也不让退。至于中庭乃至后院的样子，专业主义给使了绊，也就看不成了。

　　和事老让驳论不成，让辨析不能。新闻专业主义看似是狭窄的行业话题，可在它的方向与实现上，是与大众利益密切相关的。举例来说，CCTV的专业主义是可能的吗？凤凰卫视导致了何种专业主义呢？专业精神受冷落，它的壳就被放过了，可惜了。

　　这不是闾丘露薇第一次在公共讨论中遭受“挫败”，她在香港曾有类似遭遇。由此可见，两地的听众有一致的地方。抑或，听众本身就能削弱公共讨论的力度与向度。也可以推论说，闾丘没有听众或观众意识，这在无指向的讨论中是优点，但这优点往往不被领情。

　　一方圈子养一方人，再加上媒体的聒噪，一如批发“知女”牌新标签，让圈子的感染能力更厉害。所以，在合适的地方，与合适的人讨论，这都是闾丘露薇易地挑战未遂的，这也是大伙的蹉跎所在。总的来说，当心中坐满了黑压压的观众，质疑自己就难上加难。

　　（宋志标资深媒体人）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