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9日，西安市田家炳中学开学报名，在走廊里等待报名的家长
8月29日，西安市田家炳中学的校园墙上，高考红榜格外耀眼
漫画/张永文
2011年，高陵县中考前10名，高陵一中只留住了第5名和第10名；2012年和2013年，前10名只有一名学生留在了该校。
“本来就穷，如果西安的名校为我们中考600分以上的学生，开出免学费、免生活费的条件，我们能拦人家吗，”位于蓝田的西安市田家炳中学副校长李增国说，“虽然心里一千个不情愿，但做不出来。”
上学期放假前，对西安市高陵一中办公室主任李振江来说，最尴尬的事，莫过于给县“中考状元”送录取通知书了。
那天，他和另一名老师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学生的家，学生的父母热情接待了他们，并接过他们送去的录取通知书。李振江心想，“十有八九成了。”
谁知，就在李振江离开时，村口小商店闲聊的几个人却告诉他，“来晚了！”原来，早在一月前，西安一所名校的工作人员，已将这名状元一家拉到西安，“不仅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连学校都确定好要去上了。”
在李振江的记忆里，高陵一中自1991年考过一个“清华”，这20余年来，再也没有出过北大、清华生。尤其近几年，“一本线最好的就是上西安交大、西北大学和陕师大，难有几个上复旦的。”
这几年，一听到有人讲“教育要均衡发展”，李振江就来气。8月29日，高陵一中开学报名，李振江查了一下报名结果，全县中考前10名学生，前9名都没来报名。高陵县教育局教育科科长张朝阳喜欢把高考的格局比作下棋，“高分学生能留下来，一大批学生就是和高手在一起下棋，而现在，高分生被挖走了，高手没了，其他人的棋术能提高吗？”
“名校+高待遇”
被挖挡不住
李振江的工作中，每年最重要的一项议题就是，提前到县周边的初中，尤其是针对每所中学初三年级排名前10余名的学生，进行“就读一中”的宣讲。几乎年年这样，成效并不显著，“城里面名校的名气太大，被挖挡都挡不住。”
在李振江看来，名校是拿每年考上北大、清华、浙大这样的全国名牌大学在做对比，而县城高中却在一本、二本上线的人数上努力，“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李振江记得，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像高陵一中这样的老牌高中，“考上北大、清华的人有的是。”可后来，就再也没有这样的记录，根本的原因，不是师资跟不上了，而是“尖子生都被城里的名校暗地吸引走了”。
“吸引”，算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实际上，“用暗抢比较合适。”李振江说，县上及周边初中，成绩排在前10名的学生，城里的名校想办法弄到其资料，提供各项免费服务，“谁能不愿意去呢？”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西安某名校后勤人员告诉记者，所谓的“免费”就是，一些被名校主动争取吸纳的学生，不仅免学费、书本费，生活费，就连回家的车票都给报销。更有名校，提供四人一房的标准房间，“有洗浴间和卫生间，不比大学的住宿差。”
这样的“名校+高待遇”诱惑，家长能放下吗？李振江说。
他给记者一份表格，是近三年高陵县中考高分生的流失数据统计：2011年，县上中考前10名里，一中只留住了第5名和第10名；2012年和2013年，前10名里只有一名学生留在了一中。
10万元奖励没人能拿走
比起李振江的无奈，熟悉全县教育状况的张朝阳觉得，最难堪的不光是学校，“那些高三老师，在某种程度上，苦恼最多。”42岁的吉庆锋在高陵县一中已经做过4轮高三班主任兼物理老师，经历了一波又一波的课改浪潮，但“改来改去，考量你的还是考取重点大学的份额。”
像他这样的老师，付出的辛苦和努力不比一些名校的高三老师少，但结果却“相差十万八千里，一句话，培养的苗苗从一开始就有差距。”
吉庆锋告诉记者，学校为了鼓励高三学生考取名校，明文规定，能考到北大、清华的，班主任奖励10万元人民币，学生奖励10万元人民币，但多少年来，没人能拿得到。他太熟悉能考取这样大学的学生应该是个什么样的。
在吉庆锋的眼里，追求名校效应也不尽然是好事情，他的几位朋友，曾想方设法把孩子往市里面的名校送，结果，“去了以后才发现，激烈的竞争反倒挫伤了孩子的自信心，最后的结果，和放在县城的中学上也没啥大的区别。”
他的记忆里，2003年那届高三班有一个学生，分数过了北大招生线，却没能上，原因是第一志愿没报，“当时自己不敢报，老师也没把握，谁敢有这个自信？”
话题：被遗忘的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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