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子像一块面团了,四面都在鼓,鼓了就陷,陷了再鼓;接着就向一边倒,漫地而行的;呼地又腾上来了,飘忽不能固定;猛地又扑向另一边去,再也扯不断,忽大忽小,忽聚忽散;已经完全没有方向了。然后一切都在旋,树林子往一处挤,绿似乎被拉长了许多,往上扭, 落叶冲起一个偌大的蘑菇长在了空中。哗的一声,乱了满天黑点,绿全然又压扁开来,清清楚楚看见了里边的房舍,墙头。
树林,细长的柳条在天空中随风摇曳,又一株蘑菇打湿了,下雨中山里的绿是清晰的翠绿、鲜活的亮绿、淡雅的墨绿,一袭清风眨眼间匆匆在指尖流过,风如烟似雾,雨若珠亦冰,无声无息地洒在地上的枯枝败叶上,洒在房顶的瓦砾上,洒在树梢的叶子上,一道长条般的蓝影隐隐约约地在视线中划开,她利索地收拾着木棍搭着的衣架上面的织物,又一次飞快的身影闪回了舍内。
风荡漾,雨微小,院子里被早已成熟的葡萄高高攀爬的支架发出了悦耳的“吱吱”声,终于撑不住,葡萄藤弯成了美丽的弧形,架子也险些倒下,灵快的脚步轻轻扶起摇摇欲坠的葡萄架,视线中模模糊糊见了那矫健的步伐,和被雨微微打湿的双肩,透过窗户,奶奶时不时往窗外瞧瞧,眼神里充满悲伤也不为过,矮小的身影认认真真地修着已经坏掉的架子,从动作里看出了黯然神伤,沉着冷静。
槐树上的鸟巢在恶劣环境的催促下一不留神掉了下来,惊得树梢一阵微颤,叶子上的水珠掉得飞快,鸟巢在地下一番翻滚下变得没有一丝响声,仿佛世界充满宁静,只有雨珠拍打叶子的声音,只有风儿吹过的声音。
狭窄的胡同里大大小小,形式各样的宣传纸被雨儿打湿了,掉在了地上,沾上了轻纱似的灰,用土夯实的泥泞小径满是遮遮掩掩的碎广告儿,风儿吹走时,翩翩起舞,飞在漫天雨中,不知飘向何方。
房舍内的墙上有斑斑点点的脱落,房顶也不怎么结实了,几根支柱渐渐褪色,这间简陋的小房子也有些年头了,墙根甚至还有些稀少的草,房舍顶部升起袅袅炊烟,与风、与雨相交便融为一体。
雨依旧瑟瑟地下着,朦朦胧胧中有一层淡淡的绿色,雨儿顺着那叶尖儿滴了下来,水灵灵的恰好流在了松弛的泥土中。
天逐渐放晴,一道彩光映入眼帘,在雾锁山头的高空形成美丽的风景线,划过蓝天,那名蓝衣女孩忙忙碌碌地将织物重新挂在木棍上,奶奶爬满皱纹的脸颊悄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忙完一切之后她满意地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