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08月14日 登录论坛 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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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整个李家家族的记忆中,五爷李家载的模样停留在二十几岁的时候。然后,他『消失』了近半个世纪 华商报记者 孙强 翻拍

  这是一个普通人的故事。在整个家族的记忆中,他的模样永远停留在二十几岁。然后,他“消失”了近半个世纪。直到有一天,一封陌生人的来信激起了家人寻亲的念头。

  几十年里,三代人奔波辗转,从四川到陕西,追访他早已模糊的足迹。

  艰难寻找一直持续到今天,尽管还有些细节没搞清楚,但总算大体知道了:这位本名李家载的四川新津青年周维,当年投奔革命,曾在陕西安吴堡青训班受训,又在旬邑陕北公学分校求学,后在陕甘宁边区第二师范学校任教务干事,是师生眼中的好同事、好老师。

  他的生命在青春绽放时戛然而止,他的故事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清夜无眠。忍受了一整天暴晒的都市,此刻还蒸腾在阵阵燥热中。李盾独处书房,捧出那摞发黄的信笺,逐一翻看。52岁的李盾最近很忙,忙着重修李氏族谱。此事千头万绪,让他犯愁的是其中一桩。他想起友人半开玩笑说的话,编家谱是好事,与其追本溯源,试图证明与李世民有什么关系,不如把家中有名有姓的“大活人”都搞清楚。

  “大活人”是有特指的,李盾该叫五爷,是祖父的五弟。几十年来,这位五爷是李家三代人心中最隐秘的痛。如果没有记忆中那些零星画面,如果没有箱底封存的那几帧旧影,如果没有眼前这一堆发黄的信笺,五爷就像从来不存在似的,如一阵风,令人恍惚。

  可他确曾来过这世上一遭,只是家族里无人知晓他后来的踪迹,以致多少年了,五爷,只是躺在旧族谱里的一个孤寂静谧的名字。这种平静,被几十年前的一封信,突如其来地搅动了。

  一封陌生人的来信,不要埋没了这位好同志

  五爷若活着,该是96岁的老人了。关于五爷的记载有两句话:“家载,字仪翰,生于戊午年十二月初四申时。民二十七年七月十一出川,至民卅一年后音信不通。”

  李家祖籍四川新津邓公场,家载是在1938年20岁时离开家乡的。当年,他正在成都上高中。忽然有天,传话来说,他跟着一群同龄人一起去了陕北。作家何其芳后来描述当时,“各个方向走来的青年,背着行李,燃烧着希望,学习,歌唱,过着紧张快活的日子。然后一群一群地,穿着军服,燃烧着热情,走散到各个方向去。”

  此后三四年间,家载还给老家断断续续来过几封信,说在根据地上学、教书,后来就再也没了音讯。

  那正是战乱年代,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消息了,家人不知该去哪里寻找。时光匆匆,五爷渐渐被家族淡忘了。

  转瞬到了1987年8月底。新津老家突然接到一封信,是从陕西西乡寄来的,落款人叫彭定一。信是寄给李维周的,这是五爷父亲的名字。

  彭定一开篇就说,“我终于和周维同志的亲人直接通讯了,感到快慰。”家里这才知道五爷离家后改了名:用母亲姓氏为姓,又将父亲的名字倒换了一下,就这样,李家载变成了革命者周维。彭定一说,一个月前,他曾写过信,可是地址和收信人有误,被退回来了。这次是托了新津县党史办转来的。党史办知道当地有周维这个人,征集党史资料时,却谁都说不清楚。

  于是,彭定一写下三千余言的《我所知道的周维同志》,分寄党史部门和李家,希望新津县编写党史时,“把周维同志的一生说清楚,给以应有的评价。”

  信是老人在病中写就的,“今年4月患病,家人不告诉我,我知道可能是癌。我非常遗憾,时间不多了。”只是一想起当年的战友周维,往事历历在目。

  2014年7月。西安。华商报记者见到了这封27年前的书信。泛黄的纸页上,繁体字与早已废止的第二批简化字混用,颇有时代痕迹。彭定一的笔迹略显潦草,看得出是老人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写下的。就在写信几个月后的1987年11月18日,彭定一病逝,终年64岁。

  同去的人成了烈士,而自家亲人却不明不白

  “老五有消息了!”四爷家宇捧信落泪,一家人又激动,又愧疚。

  李家本是大家族,“出身地主”。李盾至今保存着六爷家轴在1952年写的一份入党自传:“家有田产五六百亩”,“父亲维周做过袍哥,当过地方团总,1951年,不甘向人民低头认罪,畏罪自缢。”

  当年的袍哥李维周共有六子、四女,其中既有参加共产党的,也有参加国民党的。长子家辑,也就是李盾的祖父“继任”了地主,与二爷家辅、三爷家辚、四爷家宇大抵可算是一个“派别”的,不是国民党员,就是参加了青帮。

  而五爷家载,是李家第一个共产党。六爷家轴在入党自传中提到了他,“五哥与同乡曾淑群于1938年到陕北,曾淑群后被蒋匪枪杀”。

  激起李家寻亲念头的,正是这位曾淑群。若干年后,曾淑群的姐姐,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独自跑遍湖北、陕西、甘肃,最后在安徽太和县遗存的国民党档案中查出曾淑群被枪杀的证据。1984年7月,曾淑群被认定为革命烈士。

  两相比较,同行者成了烈士,而自家亲人却至今不明不白,李家人愧恨不已。四爷家宇当过小学校长,因早年加入过国民党,几十年来抬不起头,哪里还敢起念寻亲。

  直到1985年,家宇才试着给延安写了封信,探寻五弟的下落,却一无所获。而这封意外来信突然为李家带来了亲人的消息。

  彭定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回忆,他与李家载,也就是周维,见第一面是在陕西泾阳的安吴堡青训班。彭那时17岁,周维比他大些,两人被编到同一个连队,周维处处照顾他。

  有次闲聊,周维告诉彭定一,1938年,他曾在陕北公学学习过一段时间。陕北公学当年有个分校在新正县(即今天的甘肃正宁、陕西旬邑及彬县一带)的看花宫。后来,他们从青训班分配到关中特区的两所学校,从此分别。

  1944年春,彭定一突然听说周维死了,一直不敢相信,但终于从其他人口中得以证实。可详情究竟如何,几十年来,彭也不清楚。

  彭定一是汉中西乡人。1980年,从汉中专署轻工局副局长任上离休。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周维。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打听到周维老家的地址,赶紧去信。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非常遗憾,无力无法对周维同志尽更多力量了。”彭定一在几乎可以称为绝笔的信中急切地说,有很多当年知情的老同志,都在陕西、都还健康,走访他们,就能得到权威证明。

  “不能因为人死了,不了了之。”在信的末尾,彭定一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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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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