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层楼的建筑现在被拆得几乎只剩下框架。
冬季也是多雨,漓江边的樟树与伏波山便隐藏在迷蒙的细雨中。清澈的江水边,喜来登酒店与咖啡馆的灯火闪烁在江水的倒影里,这样的景致,在桂林算是一等一的江景了,除了那几栋破旧的危楼。
老危楼竟是只剩下了筋骨,在那老楼脚下,用纸壳和带着钉子孔的各色木门搭建的低矮棚子里,一群老人在做晚饭,氤氲的雾气从大铁锅里冒出来,五花肉炖青豆,这便是他们这个星期难得的牙祭。等到他们纷纷拿出各自挂在墙上的碗筷饭盒,一个一个轮流由厨师舀出平均的一勺肉来,竟好像回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集体大食堂,仿佛时光停顿,起码这一个晚上,借着这一餐饭,他们可以回到世界还没那么复杂的时代。
他们所住的七层楼房,原本是桂林市的公租房,1999年,在房改过程中,仅有18户获得了房产证,其余90户居民在递交了申请和购房款之后,至今未取得房产证。从14年前开始,几十位老人便开始坚守在这里。
漓江边的危楼
你或许能在桂林逛上好一阵子,欣赏江景与山色,听刘三姐的歌声,却很难看到被拆迁的房屋。你当然知道它们就隐藏在那里———有那么多叙述它们的文字———但当你第一眼看见它们的时候,仍然会惊讶万分:它犹如昔日科幻小说封面上的火星帝国遗址,七层楼房几乎只剩下了框架主体,恍若地震的魔爪刚刚拂过这里,摇摇欲坠的墙壁到处是大洞,其中有一栋只剩下一面墙,白墙上写着黑字:“家没了。”尽管如此,还是冒着炊烟,白发的老人们爬上爬下。人们竟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而且是年纪这样大的一群人,着实让人吃惊,但他们的确如此。
你看那窝棚的角落里,堆着几十根锄头把,那些手腕粗的木棒,与之前守夜的人佩戴的哨子和铜锣一起,成为他们提醒同伴一起保卫老楼的武器。看他们的劲头,依然倔强、热血,似乎除了鬼门关,他们什么关都闯得过去———这群人大多出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前,大多工作在新中国的工厂和企业,他们居住在滨江北路98-112、114号这几栋直管公房里面。1999年,其中18户居民幸运地拥有了公租房的产权证,晋升为中产阶级———在20世纪末,中下层劳动者要买下自己的房屋,几乎是艰难的事。而其他的90户未能获得,桂林市房产局的答复是,按照桂林市的房改政策,在1999年4月中旬后再申请的承租户应转为异地安置后予以房改。
1978年,当这几栋七层楼房建起的时候,曾作为向广西省壮族自治区建立自治区献礼的样板房。那时的漓江水比现在清澈,那时桂林市人口96万人,市区人口37万人,到了1997年,桂林市人口已达134.2万人,市区人口发展到60万。1999年,桂林开始像国内其他城市一样开始改造美化城市———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北京,1999年北京市政府开始推行城市美化运动,拆除了两百六十万平方米的都市村庄,全都是由外来移民搭建的住宅、餐馆、市场和商店。而进入2008年之后,国内城市已明确划分区域,也受到了严格的管制,获得住房所有权和房贷的难度变高,对于这个时代的许多人来说,购买房产是一项艰辛的目标。房屋中介店面的广告就证明了房价的上涨多么惊人,以这些老人的后代所拥有的薪资而言,一年能有几万收入也属不错。世道变了,变化的不只是房价,而一直伫立在漓江岸边的危楼,几乎成为这座著名旅游城市发展的反讽。
强拆梦魇后的坚守
在棚子里做饭的老人刘最安,也已是62岁的年纪,他的身边,便是老人们凑钱批发来的大袋白菜与萝卜。20多个老人吃上饭,楼上两位八十多的夫妇还没有下来——— 那两位住在六楼,从一楼到二楼,就没有水泥的台阶,仅是一段木头上钉了几排落脚的木头。这样的“楼梯”,就是清瘦灵活的年轻人也要捏把汗的,80多岁的阿婆,弓着腰手脚并用地上去下来,“不怕的,习惯了就不怕。”那直直的陡峭的楼梯,竟已经被磨得很光滑了。
隔壁的露天垃圾场继续在焚烧,身着橙红色衣服的环卫工人捡了木柴烧火取暖,小小的火堆映着老楼里为数不多亮着的几盏灯。轮流值守的人要睡在窝棚和一楼没有窗户和门的房间里,绷紧神经。废墟上的那盏大灯和窝棚里的三盏灯是彻夜不熄的。夜里,棚子下的节能灯泡始终发出白光,门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值班的老人总有几个得醒着———2010和2011年的强拆,着实把老人们吓着了,一次是凌晨,一次是夜里,突然而至的一群人,砍刀与棍棒,催泪的气体。离他们最近的是2011年10月的那个清晨,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从睡梦中被惊醒,他们被突然抬出屋子,铲车在一边隆隆作响,楼上那位80多岁的阿婆申玉淑,也就是那一次血压突然升高,住进了医院。抱着京巴的女人被拖下来的时候,楼下她常投食的那只黄狗竟扑上去咬前来拆迁的人。他们难忘那种让人眼泪横流、嗓子呛得发不出声音的“毒气”,砍刀和棍棒,悄悄被剪断的电线,断掉的水管,砸破的窗户……一切仍然像一场梦魇,他们不敢放松警惕。
不过自那之后,楼下掌管做饭的那位大厨收留了足有四五只黄狗,每餐用菜汤拌了煮软的米粉喂它们,夜里,这些黄狗就在楼梯口与棚子边避风的角落,耳朵枕在地上安静地睡了,但稍有响动,它们就立即抬起头来,汪汪叫几声,倒像是站岗的士兵一般。
但终究是老了———窝棚里的风从没有门的口子上直接灌进来,桂林今年的冬季竟这样多雨,阴沉湿冷的寒气总要让睡窝棚的人感冒,这样的小屋子使得睡窝棚的人简直要呆不下去。其中一个老人说,哎呀,这不算什么的,冬天还要好过点,最难过的还是在夏天。江边潮湿,垃圾场的恶臭更招蚊虫,那些家里实在抽不出人手来值班的家,总会多买几盒蚊香摆在棚子里,就是蚊香点好几盘,蚊虫也是挡不住的。为了取暖,他们总插着两个做饭用的电灶,围着它通红的炉条,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来,或者把棉鞋脱下来,烤一烤生疼的脚。
编辑: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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