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04月02日 登录论坛 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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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追忆,故乡母亲

  ——谨以此文献给天下所有含辛茹苦故去的母亲

  又到清明时。

  对已离世二十年的故乡母亲的梦想与思念,久久地萦绕于心头……

  灾难的童年

  由于满清政府腐败无能,在列强百余年的侵略肆意蹂躏下,到了二十世纪上半叶民国军阀混战时期,饱经沧桑的旧中国已是贫弱至极,满目疮痍。正值灾难岁月的一九二0年,我的母亲诞生于秦岭北麓大沙河岸边一个贫苦农民家庭。

  母亲出生后几个月,刚学爬行时,无意间爬到了石磨的磨道旁,被正在拉磨的驴踢中脑门,血流不止而休克。没有钱,没有药。大人抓一把草木灰捂住血,用破布绑住。舅婆在一旁焦急的守侯着;只有眼泪和没有尽头的漫漫长夜……

  万幸的是,昏晕不醒的母亲,几天后身体有了缓慢挪动。大人喂了几口水后,这个顽强的小生命,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天灾,却给她留下了一个永不消失的明显记号——脑门上多了条长长的疤痕。

  初来人间便遭如此灾祸,这个苦命的孩子,仿佛一降临到人世,便注定要将悲惨的人生苦难铭刻在她幼小的脑海........

  母亲兄妹五人。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哥哥遇祸夭折。母亲五岁那一年,舅爷也在过度忧郁中死去。余下舅婆与母亲三兄妹相依为命。

  苦涩的婚姻

  母亲自小被大人包办,许配给一个秃头的小伙。母亲长大后不愿意这门亲事。但却因家穷,无力退还所收男家的佰余块响元。直到后来的夫家代为偿还后,母亲才出嫁邻村完婚。

  我家祖上是人才辈出的书香世家。明清时代,曾出现过王三聘等数名秀才举人和进士。只是到了爷爷那一辈时,因赌博输掉了祖传的老宅大院与田地,潦倒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最后搬住到了村中明代修筑的古城墙夹角处,一座堆放饲草的磨坊兼牛棚里。依靠剩余的几十亩薄田与一挂木轮牛车维持着过活。

  然而,居住的茅草牛棚如同‘草窝’,根本无法遮雨。每逢下大雨,屋里便滴滴答答下起小雨。屋里摆满了接雨水的盆盆罐罐。

  牛棚屋内,土墙土地土火炕。老鼠在满是地洞的屋里四处乱窜,甚至晚上在睡着人的被子上腾腾跑跳。鼠洞里有时还会发现蛇的出没。只有悬吊在半空中的馍笼子,是唯一不跑老鼠的地方。

  如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深受多重压迫的旧中国妇女没有任何社会地位。族谱里没有她们的名字,祖坟里没有她们的位置。她们是无法挣脱的男权的附属物。必须归顺“三从四德”。

  母亲出嫁后,我奶的“王法”大,动辄责骂训斥,还经常无故指使父亲打母亲。迫使她驯守“闺范”。母亲只能饮泣吞声忍受着。

  男人不主事,女人受作难。父亲虽然长相不差,但却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只是劳动从不问理家事。遇到日子难过,他只能愁容满面的蹲在一边皱眉头,拿着长长竹子杆烟锅,吧嗒吧嗒地抽旱烟。也不知心疼我母亲。

  家境贫寒,又遇儿女众多。一家七口人的生活重担,全靠柔弱的母亲承担,压得她一个女人家喘不过气来。

  难熬的饥荒

  民以食为天。吃饭是一家老小面临的最大问题。我家贫寒,连爷爷下世埋葬的钱粮都没有。最后还是我舅家卖猪仔,买了一袋玉米送到我家,才勉强安埋了爷爷。

  人们都盼望春天,盼望温柔的春风、和煦的阳光、迷人的花香……但母亲却最怕春天的到来。因为那时,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每到这个时候,我家总会断粮几月。若遇灾荒年景,断粮时间会更长,甚至半年。母亲常为一家人的吃饭发熬煎。大自然全然不顾人间的灾难,也不管我们一家老小如何忍饥受饿……

  每年春节过完至麦黄成熟的期间,野菜树叶会成为全家的主粮。母亲从早到晚四处奔波,引着我们娃们在田地里挖野菜、捋树叶回家充饥。

  我们村北的坟地有一片洋槐树林。青黄不接时正值洋槐树开花,从洋槐花快开至花败衰落,母亲常带我们娃们去那里捋槐花,回家拌点玉米面当粮吃。洋槐花快开的时候,也是母亲最期待、最兴奋的时刻。母亲对洋槐花有一种特别的情怀。没有粮,洋槐花实在是我们一家老小的“救命花”!

  恶魔一般的饥饿,极其痛苦地煎熬着全家。

  望眼欲穿。像盼望救命的救星一样,母亲日夜盼望着田地里的小麦成熟得快些!再快些!!

  有一年,家里已断粮多日,揭不开锅。全家老小像霜打过的草,饿的蹲在地上站不起来,几乎临近生死边缘。实在没办法,母亲送我到舅舅家躲饥荒。但舅家同样贫穷,不能久住。后来舅舅背我过河回家。回家没饭吃,我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说啥不想回家。我站在河边哭,送我的舅婆在河对岸抹着泪。婆孙俩隔着河,泪眼相望,泪流似河……

  好心的邻居张家让娃送来几个饦饦干馍。饿急的二哥拿着一个馍吃着,又拿着一个馍向外跑,被母亲拉住用烧火棍狠打一顿。打着孩子,母亲自己也哭了。不是狠心,她是要更俭省着用这几个馍,匀着全家熬饥荒啊!

  青黄不接时,家里揭不开锅。但平常时候,要能吃上玉米面黄黄馍和稀汤饭,已经算很不错了。即使生活最好的过年几天,也只能吃上玉米面掺小麦面的混面馍。想吃纯麦面馍,实在是一种奢望!

  到了后来,粮食不是很缺的时候,有一年过年,父亲和面蒸年馍,忘记了麦面里掺玉米面。母亲为此还和父亲着气一场。不是母亲不爱吃麦面馍,是断粮饥饿的阴影,始终让他心里胆怯,她要更俭省着吃粮。

  母亲给娃们立下一个规矩:饭前必须先喝一碗汤。不是养生保健,而是饭根本不够吃。家里几只鸡下的蛋,是专门攒着换盐的。除非长时间吃不上粮,娃们才能吃上一个。吃饭时,母亲总是让娃们先吃,剩下的她才自己吃。

  哦,对了。在我八九岁时,也是青黄不接的时节。一天下午放学后,同学带我去他亲戚家玩耍。亲戚为我二人各盛了半碗冷米饭。饭里有几块豆腐。饿急的我几口就刨下肚。虽没吃饱,但香得我简直无法形容!时过多年,我的脑海中还一直回味着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的那碗冷饭……不论后来品尝过多好的山珍海味。

  妈妈缝衣多辛苦

  旧时的中国,工农业极度落后原始。农村没有农业机械。男人们使用着原始的劳动工具。靠手挖肩背,拼命挣扎的干着田地里一切繁重体力活。而家人从头到脚的一切穿戴,则凭妇女完全用手工,十分艰苦地纺织。

  女人脚手无闲时。为着全家的吃穿,母亲白天做饭洗衣,喂猪喂鸡;晚上,等孩子们睡觉后,用搓捻好的棉条纺线。接着在数百年前打造的木质织布机上“哐哐”织布。尔后,彻夜在油灯下纳鞋缝衣......

  然而即便如此,母亲纳缝的布鞋仍远远供不上一家人穿。每隔一段时间,母亲便会带着旧衣裁粘的一大包鞋底鞋面,到我舅家求舅婆帮忙纳缝。

  当稍许懂事的哥哥带领弟妹们,围绕于母亲膝下,一遍遍朗读着“妈妈缝衣多辛苦,我穿棉衣要爱惜”的小学生课文时,倾听着不谙世事、懵懂天真幼儿们的稚嫩童声,母亲的眼窝里盈溢着晶莹闪烁的泪花。

  儿女身上衣,慈母手中线。至今,油灯下母亲彻夜缝衣扯线的身影,一直深深地定格并久久萦绕在我记忆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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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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